他迷糊中感觉到嘴唇一阵痒,湿湿的,他一睁开眼,就见到了祝苗的眼睛,圆圆的,眼角微微下垂,可怜可爱。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梦境中无论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他如坠梦中,下意识加深了这个吻,亲吻之后还有很多内容,在梦里,一切都是快乐的。
但很快的,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一切过于真实了,唇和唇的摩挲,舌和舌的顶,牙和牙的碰撞,一切都带了电流,舒服得像浑身泡在热水里。就因为过于真实,项澍很快就警觉了,睡意刹那消失,他将祝苗推开。就在推开的那一刹那,他就看到了祝苗眼睛里亮晶晶的光突然消失了,他既后悔又不后悔。
项澍不是第一次伤别人的心。
但祝苗有些不一样。伤了祝苗的心之后,他自己好像比祝苗还要烦恼。他脑海里总是出现祝苗的样子,站在店里晕黄的灯光下,嘴唇还亮晶晶的,但眼神很暗淡,垂着眼低着头,手指无措地抠着裤缝。
这让他烦躁。
他很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在很久之前他就发誓不要再这样,那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感觉非常不好。那天去教训祝苗的那个林老师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失控了,他都能感觉到热血在脑中沸腾,幸好祝苗拽了他一把。
那一天的祝苗他也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
祝苗扒在墙头上,满头满脸都是汗,着急地把手递给他。
“你就是心情不好吧,”祝苗小声说道,“昨晚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了。”
项澍的思路被打断,他看着祝苗,心里觉得很费解。明明是他不好,祝苗为什么一副这么愧疚,这么好欺负的样子——像是被主人推开之后,没伤心一会儿又期待满满凑上来的小狗。
项澍把才点的烟掐了,烟头扔掉。
因为他觉得喉咙一阵发痒,估计是最近抽烟太多的缘故。
祝苗见他还是没有表情,以为他还生气呢,又嘟哝了一句:“对不起啊。”
项澍突然站起来,椅子被他撞得往后退,椅子腿在地上磨出了尖利的声音,吓得出来透气的乌龟“扑通”一声爬回到水里。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项澍只说了这一句,转身回去店里了。祝苗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不想进去,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给花浇水。
项澍又推门出来,说道:“别浇了,你看看天,快下雨了,再浇就淹死了。”
快要到端午节了,这段时期都很多雨,当地人称为“龙舟水”。最近就没有一天是晴的,就算是晴天,也晴不了多久。天现在是暗的,乌云黑压压,空气潮热憋闷,估计再过一小会儿就要下雨了。
最近几天祝苗都很注意,没怎么浇水,不过刚才一下子手忙脚乱不知道干什么好,才想着要浇水。被项澍这么一说,他又把浇花壶放回去,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从项澍旁边走过,上楼上写作业去了。
经过刚才的风波,店里剩下的客人都飞快地走了,现在店里没有人。
为了使自己集中精力,不要再乱想,项澍自己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这一批豆子是新烘没多久的,云南的咖啡豆,酸甜适中,味道柔和平衡,难得的好喝。但他心不静,冲咖啡的水流大小断续,一杯咖啡冲出来杂味盖住了原味,乱七八糟。
店里的黑胶机播着音乐,外头打雷,他们一个在楼上写作业,一个在楼下冲咖啡,都心不在焉。
项澍的手机震了一下,点开看是运营商发来的台风预警,还有一柠发来的消息。
马上就是六一儿童节了,六一儿童节聚餐是他们俩之前的惯例。
一柠说:“今年不吃火锅了,祝苗不吃辣。”
项澍喉咙又一阵发痒,故意回复道:“我想吃火锅,吃鸳鸯的就行。”
作者有话说:
老橡树的心路历程
第25章啤酒和蜜桃茶
其实祝苗的作业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他最近的成绩好像进入了一个瓶颈期,名次往前追了百来名之后就不动了。他自己也烦得不行,但也没有突飞猛进的办法啊,看着这日历上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不停地说服自己,急也是没用的,毕竟他之前落下太多。
他推开桌子上的纸笔,把趴在旁边打瞌睡的猫咪搂过来,脸埋进去蹭了蹭。猫咪“喵”地叫了一声,蹬着祝苗的手臂跑走了。
猫咪对这店里的三个人简直爱憎分明。它们喜欢一柠,总是蹭她,跟着她;它们害怕项澍,有项澍在,猫不敢上桌也不敢上吧台,他在的时候,猫咪从来没有打碎过东西;祝苗不讨猫咪喜欢,猫咪总是用屁股对着他,懒洋洋大摇大摆地从他膝盖上踩过去,估计是敏锐地察觉到祝苗是这里食物链的底端。
祝苗也没办法,沮丧地撇撇嘴,趴在桌子上听楼下的动静。
又来了客人,客人又走了,项澍又冲了咖啡,洗了杯子。夕阳从大玻璃窗照射进来,又一点点消失,祝苗想,又快要打烊了。
楼梯吱嘎吱嘎地响,祝苗一个激灵坐直了,随便捞过来一张卷子,装作在写的样子,比自习课碰见老师巡堂还紧张。
他身后响起项澍的声音:“在做作业?”
这不是很明显嘛?祝苗没理他,心想,刚才还拽了吧唧的。
“过两天六一,我们一般这天会一起去吃点东西,聚一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