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淮川扯了张椅子放在她身边,与她挨着坐下,幽深的眸子迎上她的目光。
动作行云流水,眼神自然坦荡。
梁思思抿了抿唇,默认了他的谎言。
“不值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爷爷抬手想安抚梁思思,力气不足,微微一抬又落回到床上。
爷爷有意掩藏,但梁思思却看得清楚,心中泛起的担忧覆盖了此前的尴尬。
“焦院长说您手术很成功。”她挤了点笑意,安抚爷爷。
可惜,杀伐果断、历经沉浮的爷爷年轻时就非普通人,不记得人时还能被哄哄,清醒状态下想骗他太难。
爷爷递给她一个和善的眼神,领了她的好意。继而侧眸看向易淮川,开门见山:“小焦怎么说?”
闻言,梁思思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男人。
她只在手术室外听到两句,易淮川在焦院长办公室聊了什么,她全然不知。
不过她多少能猜到些,如若不是爷爷时日不多,他不会急着跟她领证。
易淮川微微垂眸,神情较刚才暗了不少。
就在她以为易淮川不会回答时,他忽然抬眸回视爷爷,沉沉回复:“一到三个月。”
梁思思心里“咯噔”一声,倏地看向爷爷。
因为长期病着,爷爷壮硕的身材变得瘦弱,蓝白色的病服套在身上显得松垮空荡,满头的银发因手术被剃光,脸上泛着病态的白,形销骨立,脆弱得可怕。
听到生命周期宣判,爷爷深凹的双眼里,目光静静的,没什么变化。
仿佛到他这个阶段,没什么可以再影响他的情绪,生死亦然。
但梁思思却做不到淡定,悲伤压抑层层逼近,熟悉的无力感渐渐朝她袭来。
她不记事时父亲就去世了,是母亲独子拉扯她和哥哥长大,九岁那年,母亲查出胃癌,因为不想浪费钱,母亲放弃了治疗,最后是活活饿死的。
她至今还记得,母亲离世当天将她和哥哥喊到床前,流着泪虚弱地朝他们道:“妈妈对不起你们,小行,我走以后,你好好照顾妹妹。”
她还没来得及跟母亲好好道别,她就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时医生给母亲的宣判,也是一到三个月。
而母亲从查出病症到离世,也真的只有一个月,之后,他和哥哥就成了孤儿。
一到三个月,多耳熟的时间。
熟悉的经历让梁思思的悲伤加剧。
许是情绪太过外泄,爷爷安慰她:“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爷爷的命数到了,不要难过。”
梁思思没回应,低着头兀自悲伤。
“淮川,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影响自己的人生。”爷爷看了她一眼,又盯着易淮川嘱咐,像是交代后事,“思思是个好孩子,你要记得我的话,好好对她。”
“好。”易淮川不动声色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