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晓萱还没领悟过来,就听到村里的那个胖胖的妇联主任哈哈大笑道:“好好,又有酒喝了。村长,老莫,这个大媒我来做。晨晨,萱萱,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多般配啊,这个酒我可一定不能让给别人喝。”“老莫,萱萱的婚事定下来,你就可以一心一意赚钱给儿子娶媳妇了。”副村长也插话。“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在正月十五前随便挑一个双日吧,过了十五,孩子们又要开学了。”伍村长说。“我来安排,订婚日子就定在初八。”胖胖的妇联主任说道。什么?这几个人有毛病啊?这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这伍村长真够可以的,每次来都能出其不意。自己的老爸也真是老实,就冲他对我家使了那么多阴招,场面上给他点面子就够了,还真的就这么放心把自己的女儿交给这么一家人,也太不负责了。“妈,他们在说什么订婚不订婚呢?要是开玩笑也就算了。要是你们真有这个想法,我跟你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莫晓萱走到厨房里,把自己的意见跟妈妈摆明。“伍宇晨有哪里不好?伍村长能不计较你以前的态度,亲自来跟你爸爸来确定这门亲事,这是多大的面子啊!你不要不知好歹。”妈妈一边忙碌着一边教育莫晓萱。“什么叫不计较我以前的态度?我态度怎么啦?妈,你们不要搞错,不是我们需要他原谅,而是他家做了对不起我家的事,是我们原不原谅他家的问题。”莫晓萱越说越觉得可笑,“还多大的面子,他有毛个面子啊!我还上过电视呢,我比他还出名呢!”“你那个出名有什么用?又没有实权,即使开店,还不是要我们双手辛辛苦苦做出来才有钱赚?”妈妈骂着莫晓萱,声音突然低下来,对莫晓萱说,“他能想办法把方家赶出村里,也就有本事把我家赶出去,所以我们要识时务,人家给台阶了,就要懂得下,要不然把他惹急了,哪天我家说不定会比方家还惨。”“感情你们也不是真觉得伍宇晨是良人,而是怕他老爸对我家继续下黑手,就把我牺牲出去?”莫晓萱斜乜着眼问妈妈。“你这什么口气?我们怎么牺牲你了?这村里还有哪家比伍家更好的?”妈妈也很气,这女儿,怎么就不懂父母的良苦用心呢。莫晓萱也不回答她的话,反问道:“方家惨吗?你没看到现在有多少人对方家眼红。”“红什么红,别看房子是新的,可住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哪个人家丫头肯嫁过去,将来老婆都找不到。”妈妈很不以为然。“噗。”莫晓萱忍不住笑了,“这个倒真的不用你操心,还老婆找不到,你不知道,现在已经有人上门赖着不走了。”其实这是莫晓萱随意的一句玩笑话,可没想到还真说了个准。母女两在这里争论,堂屋里有人跑出来大喊:“萱萱,过来敬酒。”莫妈妈一听,连忙推莫晓萱过去。莫晓萱知道,到了终结这个闹剧的时候了。就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给在座的每个人碗里都添了酒,一路添过去一路有人说着玩笑话,莫晓萱也不反驳,等到把所有的酒都添完,她自己也拿了个小杯子,倒了一点,右手举着:“谢谢各位长辈的抬爱。大过年的,你们说说笑话,我能理解。我还小,还是个学生,未来还不明朗,前面的路也不知会伸向何方,所以我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定格,那不但拘束了自己,也拘束了他人,所以请各位长辈对这件事点到为止,这个话题不要继续了,谢谢大家。”说完,莫晓萱举行酒杯,一干而尽。然后笔直地转身走了出去。席间,几秒钟鸦雀无声。最后,还不知哪个人打破了僵局:“这孩子。”莫晓萱就这样给他们留个挺拔而倔强的背影,慢慢地走出了他们视线。站在院门前,依稀可见村里人在约一起娱乐,莫晓萱知道,他们无非就是玩各种规则的纸牌或者麻将,年轻人会约着一起去街上逛逛。突然无端的寂寞涌上心头,转眼四顾,所有的一切是那么地熟悉,却又是那么地陌生,莫晓萱觉得自己的存在非常突兀,与这个世界是那么地格格不入。不由得鼻子一酸,贺博远不知此时在做什么?莫晓萱也不明白为什么,怎么会突然想到了他。不过,这大过年的,自己好像也应该上门给他的老外公拜个年,以感谢他的知遇之恩。也顺便感谢贺博远为自己寻找资料的不遗余力。莫晓萱想起自己年前最后的时候,一时兴起,用剩下的原材料做了几个彩虹蛋黄酥,回到屋里包装起来,又找了个漂亮的小竹篮装了几斤自己家种的香沙芋,算是新年伴手礼,虽不算贵重,但是满满的心意。心塞塞这时候,县城的贺家,已经接待了一波又一波的来防者,除了亲朋好友、政府官员,还有一部分人,想方设法试图借机攀上一点关系,以便能因此带来人脉上的拓展。响午时分,以老爷子午饭后要休息为由,贺博远的妈妈江雨兰婉言送走了意犹未尽的客人,一家人这才有机会坐在一起慢慢地就餐。贺博远的老爸贺鹏程是个律师,本来工作就很忙,这大半年来作为老爷子的代理律师、法律顾问,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连家人见一次面都很难。好在中国有个传统佳节,让成年在四面八方漂泊的风筝扔下所有,主动地回归。“过了年,没几天小远又要回学校,再没有人麻溜地给我跑腿了。”贺博远正在挨个儿地为长辈倒酒,老爷子看着是又开心又伤感。“爸,鹏程也天天在外面为你忙啊,小远不在的时候,我也没少跑腿啊,你怎么就想着他一个呢!”江雨兰故作嫉妒地跟老爷子开着玩笑。“这还用问?隔代亲么!”贺博远的姑父张林笑着说。“这个鳗鱼还不错,是野生的还是养殖的?”老爷子望着张林问。“野生的。”张林劝老爷子,“好吃就多吃点,以后野生的鳗鱼是越来越少了。”“既然这样,那你们干吗还要整天在长江边收鳗鱼苗?照这样下去,资源都被你们这些人搞枯竭了。”江雨兰白了张林一眼。“嫂子,你这话貌似有理,但经不起推敲。我不收鱼苗,还是会有别人收。我一个人左右不了大局。”“这是没办法的事,大家都是图口饭吃,不是每个人都有小远这样的外公。有需求就有买卖,你没看到,有的人都没回家过年,船就停在江边,估计今天都已经有人开网了。”贺博远的姑姑贺晴说道。“你这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坐享天成吗?”江雨兰听了小姑子这话有点生气,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老父也是这几年才联系上的,在这之前,自己有多努力。“好了,这话扯远了,吃饭吃饭。”贺博远指着桌上的饭菜对姑姑和妈妈说,“可不要浪费,刚才还说以后野生的越来越少了。”“除非我们想办法自己搞个养殖场,模拟野生环境,那样还可以以假乱真。”贺鹏程说道。“叮铃叮铃”“门铃?”江雨兰叹口气,今天的午饭有点晚,本来以为把那些拜年的赶走以后,自己可以吃顿太平的团圆饭,没想到还是要被打扰。“我来我来。”贺博远见妈妈的脸色沉下来,就站起来拦住她,自己长腿一迈去开门。“新年快乐!”莫晓萱站在门口,微笑着跟一脸蒙圈的贺博远打招呼。真是没想到来客竟然是莫晓萱。莫晓萱看到贺博远一脸惊讶的样子,才觉得自己的拜访似乎突兀了,这时候才想起来,他外公这样身份的人,今天家里一定是宾朋满座,自己这样的身份确实有点不尴不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