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头去看正在睡梦中的尉迟晞,到底还是个孩子,劳顿了一天又瘦了惊吓,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压低的男声:“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一回头才发现,原来李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自己身旁。她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怒气,起身便朝林中走去,李铮不明所以地也跟着起身,跟在她身后进入林中。只见她越走越深,回头已经看不清火把的亮光,李铮只好上前扯住她的手臂问:“你这是干什么去?”他伸手一扯,秦亦在树木的气根上一绊,正好被他接在怀里,借着天上的月光,李铮清楚地看到她眼角一闪,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还未等他做出反应,秦亦已经站稳身子,开始发泄自己的怒气:“为什么来问我,事事都来问我,那还要你这个禁卫统领做什么。为什么我好端端的会来到这个鬼地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我来承担这一切,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边嚷边用脚踢身边的植物,最后不小心一脚踢到叶子背后的一块大石头上,疼的眼角又迸出泪花。她干脆蹲下身子,把头埋在双臂之间,索性哭个痛快。不料这一哭便刹不住闸,她想到自己前世被骗的失去财产继承权,想到数年来一直反复做的怪梦,想到画一幅画都能来到异界,来到异界也就罢了,却还是个为奴为婢的命,最后更是进了吃人都不吐骨头的皇宫,老天爷到底是要做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折磨她。她蹲在地上越哭越伤心,似乎要把这么久以来受的委屈全都哭出来,她平日里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好像什么都能应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把所有的恐惧、胆怯、伤害全都埋在心里,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记得前世小弟就曾经扯着她的手腕怒道:“你为什么就不肯把自己真实的情绪表达出来,什么都藏着、都自己撑着,你不知道这样会把人压垮的吗?”当时心里并不是没有触动的,但她最终还是强撑出一丝笑意,说:“你别替我担心,我很好,真的很好。”那日在河边深入虎穴秦亦和李铮就这么满脸狼狈的对视,似乎眼神的交汇之间有几分别样的情愫在流动,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们身上,两个人都觉得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与平常不太一样的东西。但是还未等他们细细分辨,只听得宿营地那边又传来骚乱,二人都心道不好,急忙掉头往回跑去。秦亦没想到刚才自己一气之下竟走了如此之远,又或许是她心急如焚,觉得林中磕磕绊绊的怎么也跑不快,跑着跑着忽然觉得自己双脚离地,眼中景物一转,才发现已经被李铮抱在怀里,他个子高步伐大,脚下也比秦亦稳当,很快便穿出树林。只见对面的林中似乎有缕缕白烟飘荡过来,众人全都聚在一起,用手掩住口鼻。秦亦也屏住呼吸,从李铮怀中跳下来,视线却一直到处逡巡着寻找尉迟晞,如果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他受伤,那么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安心。还好马上就看到他正在人群的中央,桑布正用一棵不知是什么的植物放在他鼻下,周围俱是剑拔弩张的禁卫。而他也正在垫脚朝外张望,直到与秦亦目光相接,眼睛里才露出放心的神色。秦亦和李铮也快步走向众人,禁卫们闪开一条通道让二人进去,桑布左手掩着口鼻,右手从腰间竹篓中摸出两片叶子递给他们。接过树叶学着他们一样蒙在口鼻处再呼吸,那叶子有一股沁凉的气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来到尉迟晞身边见他安然无恙,秦亦这才放下心来小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在林中熏毒烟。”桑布皱皱眉头,而后又仰起脸表功道,“是我先发现的哦,都没有人中招。”“恩,做得好!”秦亦下意识的伸手摸摸她的头表示赞许,而后又继续朝对面林中张望,可惜烟雾加上植物彻底地掩盖了那些人的行迹。正在发愁之时,忽然觉得有什么扯住了自己的衣摆,她偏头一看,只见尉迟晞面上还是镇定自若,但是身子还是微微有些颤抖,便伸出空闲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角。她换了只手掩在口鼻处,回手紧紧地握住那只冰凉的小手,似乎是感受到她传递过去的温暖,尉迟晞又不易察觉地朝她身边挪了两步。秦亦回头望向李铮,见他也是一筹莫展,眼见对面那些人今晚似乎是不得手不肯罢休,她忽然扬声朝对面林中喊:“对面有人能听懂我的话吗?你们别弄什么玄虚了,我们随你们走一趟去见你们统领。”林中毫无反应,己方的阵营却一阵骚动,李铮似乎有些明白秦亦的用意,向身旁的禁卫传了几句号令,这才慢慢又安静下来。桑布在秦亦的授意下,又用不知什么地方的土话朝对面也说了同样意思的话,这时林中才有了些许响动。半晌后一个粗壮汉子从烟雾中露出身形,他皮肤黝黑、上身赤裸,仅在腰间围着布搭,头发散乱地绑在脑后,手中还握着根一头尖削的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