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无法,只好再继续四处寻找能救自己的人,却忽然听到有内官出来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女秦亦,贤良淑德、品貌俱佳,赐予皇六子尉迟晞为正妻,钦此。”最后一个钦此拖着长长的尾音,而后周围响起一片恭贺之声,尉迟晞冷笑地盯着齐渊铭道:“好了,你可以放手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秦亦猛地挣脱了钳着自己的双手,怒喝一声:“你们都不知道问问我肯不肯吗?”却忽然觉得自己身子凌空,随即后背一阵剧痛,眼前所有的景物、耳边的声音全都消失,变成一片黑暗。她呻吟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却差点儿被眼前一张放大的人脸吓死,大叫一声朝后挪了几尺,这才发现原来是桑布。只见她一脸疑惑地问:“你这是怎么了,刚才正睡得好好地便大呼小叫,然后就翻身要往床下滚,我抓住你的手你还死命挣扎,嘴里唧唧咕咕的说什么救你,我便又抓住你另一只手,谁知道你力气竟然这么大,一下子就挣脱了我的手,还差点儿把我也扯下来。”她边说边上前替秦亦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这是做噩梦了吧?”秦亦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道:“是啊,噩梦,真是噩梦啊!”“好了,摸摸头吓不着。”桑布边说边轻轻摸着秦亦的头顶。秦亦原本想拍开她的手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却觉得自己狂跳的心还真的在桑布哄小孩的语气中慢慢平静下来,便扯着她回到床上说:“想不想跟我一起去齐国。”桑布眼睛一亮:“我可以吗?”“恩,你明天早晨收拾东西出城去庄子里,对外边说是病了去将养,闭门谢客。然后在庄子里扮个男装到官道上等我,跟着我做随从,路上可不许叫苦。”秦亦这倒不是突发奇想,她早就跟尉迟晞求了恩典,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禁卫的领队是李铮,也是自己人,她便更加安逸。除了不放心这个小丫头自己留在京师之外,秦亦也是需要个人在路上替自己遮掩女子的身份,李铮虽然也是知情人,但是男女毕竟授受不亲,外间已经对二人断袖传的有鼻子有眼儿,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哪怕是装模作样的呢。“不怕苦、不怕苦。”桑布美得眉眼弯弯,一叠声地说,“我可比你能吃苦多了,别的不说,就说那次去西萝……”“好了,躺下睡觉。”秦亦打断她的话,呼地吹灭桑布刚才点起的蜡烛,扯起薄被搭住肚子,翻身自顾自的去睡。“切,小气鬼,还不如人家说完……”桑布小声咕哝着,在床上摊了一会儿煎饼,又翻身凑过去央求,“我睡不着了,让我起来收拾行囊吧!”“睡觉,我明日要在宫内待到午时过了才出发,你有一上午时间收拾呢。”秦亦眼睛都不睁地道。“那、那我早点儿收拾好,明日还要安排家里的事情,毕竟两个主子都走了是吧。”秦亦激动地死活睡不着觉,又翻身过来推秦亦。“用不着,管家那边我都嘱咐好了。”“那、那我……”“再废话不带你了。”“那、那我睡觉……”秦亦索吻秦亦索吻第二天一早,秦亦满脑子都是那个噩梦。起床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只好打来沁凉的井水,用力搓了几把脸,这才觉得人稍微精神了一些。宫内今日处处张灯结彩,满眼看着的都是大红色,总让秦亦想起梦中,尉迟昑站在殿门前掀开盖头的场景,让她觉得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一路往宫内走去,不断有禁卫和内官躬身行礼,秦亦却一直魂游天外,直到一头撞在什么事物上,撞的鼻子生疼,这才回神抬头看去。只见李铮一身银盔金甲,正朝自己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要是不拦着你,你还不一口气走到河里去?”抬眼朝前面看去,还真是离河道不远了,她揉揉鼻子囔囔地说:“你没看到那河边有栏杆嘛,哪里那么容易掉进去。”李铮拉着她往西花园里多走了几步,找了个草木茂盛的地方站住。秦亦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人也没响动。才抬手替他理理衣领,嘴里还问:“你干嘛,这里是皇宫,被人看到还要不要命了。”李铮的脸腾地红到了耳下,全身绷直地站在树下丝毫不敢动弹,但即便是如此,还是感到秦亦冰凉柔滑的指尖触到了脖颈处裸露的肌肤,浑身只觉像触电一般,红晕慢慢地爬满了脖颈。理好衣领,秦亦道:“好了。”而后顺手在他胸前的铠甲上一拍,又惊讶地说,“咦,这铠甲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厚,我还以为就是做个样子的。”边说边上下其手地想要研究个究竟。李铮无奈,只好捉住她的两只手道:“你这样让人看到像什么样子。”“对哦!”秦亦这才想起来是他把自己拉进来的,于是道,“无视我的奇怪举动吧,昨晚没睡好,今天脑子不够使呢!你叫我进来干吗?”她在心里原谅了自己思想邪恶的事实,还以为李铮想叫自己进来亲热一下,呃……既然不是私情就肯定是公务了,她瞬间严肃起来,紧张地问:“怎么,可是有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李铮再次一头雾水,他发现自己总是无法跟上秦亦的思路,难道这就是聪明人和笨人之见的区别吗?二人对视片刻,聪明而没有耐心的秦亦。败给了木讷却沉稳的李铮,她回身坐在林间石凳上,举起双手做投降状问:“我猜不出来了,你自己说吧,到底拉我进来做什么?”李铮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忙从衣袖内掏出个油纸包递给秦亦道:“上次听阿布说,你有不爱吃早饭的毛病……”“哈,那丫头胆子见长,居然敢告状。”秦亦眯起眼睛。她这一插嘴,把李铮原本酝酿了一路,在心里排演了好几遍的关心话全都噎了回去,便只好说:“今天上午事情极多,你少不得东跑西颠的忙活,我给你包了几块点心,你装着什么时候饿了吃。”秦亦伸手接过油布包,在手心儿里摊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几块马蹄酥,她抬眼看着李铮道:“这……”“上次陪殿下出去,我见骑马路过那家铺子的时候,你不住地看这个同心酥,早晨便顺路去买了。你要不要尝一块。是他们早晨第一炉烤出来的呢!”李铮挠挠后脑,有些无措地说。原来这马蹄酥在璟朝是叫做同心酥,秦亦低头打量着手上托着的点心,到还真像是无数个心形叠加起来的模样,拈起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地嚼,手艺的确不错,面皮酥脆,层层的夹心香甜可口,但是自己为何却无端的伤心起来。李铮也被眼前的景象唬了一跳,原本他笑着看秦亦咬了口点心,还没等问好不好吃,就见她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落,嘴里还不住地嚼着点心。秦亦自己也没想到竟会流下泪来,但是她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反正又没有旁人,便索性边哭边吃。她似乎是从懂事就开始明白,要藏着自己的需求,并且通过自己的力所能及去满足家人、朋友的需求。她每天笑得开开心心地面对外婆,忙里忙外的收拾屋子,面对邻里问她:“小亦,想要爸爸妈妈不?”还要笑得一脸天真地回答:“不要,小亦有外婆就够了。”外婆去世后,她又笑着面对所有关心自己的老师、同学,满脸满眼真诚地一遍遍重复:“谢谢关心,我很好,真的很好。”而十六岁,那原本应该是花朵般的年纪,一个九岁的男孩儿被领到她的面前。被告知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而父母飞机失事,如今成了孤儿,却因为未年满十六岁,必须在监护人的监管下,才能领取每月的生活开支,所以律师辗转反侧地找到她,让她代为照顾。看着那小男孩儿满眼懵懂却缩地看着自己,可怜兮兮试探着叫了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