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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洵得到这个好消息，当然非常感谢。柯眉说：&ldo;你谢我做什么啊，这些本来也是我们这边的工作。要将结核病完全控制住，就不知道哪天是个头，也许只能等有效的疫苗面世了，但今年几种疫苗都没有通过临床试验，真不知道还有多久。那些病人的事，我真很不想面对，感觉人类太渺小了，总是无能为力，当年没有报临床，也是这个原因。&rdo;说到这里，她一转沉重的语调，变得活泼，&ldo;哎，我说你，洵哥儿，你下去也没工作多久，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倒是揽得多。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rdo;周洵说：&ldo;过一阵就回了。&rdo;柯眉说：&ldo;快回来吧，你没有在，我都不好意思去你家里吃饭，好久没有吃周凝做的烧烤了，我昨晚做梦都在流口水。&rdo;周洵：&ldo;……&rdo;病人5-55-5周洵把床单被套放进了洗衣机里洗着，又给客人泡茶喝。是家里上好的铁观音，之前周洵在相熟的店里买的，两百克一罐，价格近千。虽然周洵和家里闹得不开心，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从出生，并没有吃过物质上的苦。他的父母在物质上没有任何地方亏待过他，他从小长大都是用各种好东西，虽然他不嗜茶，却也养成了只喝得惯好茶的习惯。在p县待了这么半年了，见过各种贫苦的人，有的人家，病人住院，只给病人吃好一点，家属连一碗面也舍不得吃，只买馒头就着咸菜吃。周洵看着手里的茶叶罐，总有种很愧疚的感觉，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大可不必这样，他用自己的工作劳动换来钱，卖茶叶的钱又会返回到茶农那里去，他也不过是这世间的循环的一个小节点而已。周洵为大家泡好了茶放到每个人旁边的茶凳上去，吃了烤肉，再喝茶解腻再好不过。再说，铁观音是半发酵茶，既有绿茶的清气和提神作用，又有红茶的醇香和解油腻。柯眉端着茶喝了，说：&ldo;洵哥儿，你家这个茶真香啊。&rdo;周洵对她笑了笑，说：&ldo;以为你又要嫌弃呢。&rdo;柯眉说：&ldo;别和我扯这些，你快帮我看看牌，我打哪一块好。&rdo;周洵说：&ldo;你随便吧。&rdo;柯眉横他一眼，&ldo;没意思。&rdo;真就随便打了一块八条出去，马上就被对家的小袁放了炮，她顿足怒道：&ldo;小袁，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啊。&rdo;小袁嘿嘿笑，&ldo;眉姐你承让了。&rdo;还做了一个抱拳的动作，只把柯眉气得眉毛都要皱到一起。她又问周洵：&ldo;周凝呢？&rdo;周洵说：&ldo;他今天早上一大早起来准备食材，累了一上午，刚才打瞌睡，我就让他睡会儿午觉。&rdo;大家就说：&ldo;哎，的确辛苦，我们应该早点过来帮忙的。&rdo;周洵在柯眉旁边坐下，陪他们说说话，突然想到什么，就问柯眉，&ldo;之前我们不是帮一个耐药结核病人募捐治病嘛，你还说有国家的补助，后来怎么样了？&rdo;柯眉刚摸了一块牌，放进队列里，侧头看了周洵一眼，叹了口气说，&ldo;你说那个郝道成吗？&rdo;周洵记得的确是这个名字，就点了头。她说：&ldo;他转到了公卫中心那边治疗，住了几天院，就突发大咯血、气胸和急性血播，医院也尽力了，还帮垫了一些钱，但人没救过来。我们捐的那些钱，就还了医院了，据说还没有还完呢，医院看他家没有钱，剩下的部分其实不能报销的，也帮着报销了，最后还不是医院贴了。人都死了，国家那个补贴，自然也就不能给了，转给了他们县里另一个病人身上。&rdo;周洵非常震惊，&ldo;怎么这么快啊！&rdo;柯眉说：&ldo;他的样本不是从你那里送到疾控做培养的吗，我们上面又做了药敏，我专门看了他的结果，他已经是广泛耐药了。不知道怎么就折腾成了这样，哎。&rdo;周洵也无话可说了。柯眉说：&ldo;广泛耐药，是会传染的癌症，基本上就治不好了。我专门给医院那边打了电话，让一定要做密接者筛查，好在他家里老婆之前都在外面打工，两个儿子在学校里读寄宿，只周末回去，他平常都一个人在家里养病和种点菜，他家里其他人才没有被传染。&rdo;周洵默默地发了一阵呆，想到那个女人倨傲中又带着茫然可怜的形容，想到她的儿子怯怯的眼神小声的话语，他就一阵伤心，突然想到那天那个男孩子要上车时把他家的电话写给了自己，他马上在手机里翻了翻，的确是在的。他上面记的名字是&ldo;郝-结核转院&rdo;。周洵走到了院子外面去，拨通了这个电话号码。对面很快就接通了，是那个女人的声音：&ldo;喂，你哪位？&rdo;周洵愣了一下，回答道：&ldo;是这样的，我是p县人民医院的医生，之前你先生在那里治病时，我为他做过检测。&rdo;对方马上就想起来了，道：&ldo;是周医生啊。&rdo;周洵应道：&ldo;是的。&rdo;对方说：&ldo;我家那口子转院之后就死了，人都烧了埋了。你有什么事吗？&rdo;周洵说：&ldo;我想你家里比较困难，又有两个孩子在读书，我可以给你家里孩子资助学费和生活费。&rdo;没想到他刚说完，对方就急切道：&ldo;这个事哟，我家那口子都死了，我们屋头不需要的啊。老大跟我一起出来打工了，我们两个供老二一个，还是供得起的。&rdo;周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了半晌才说：&ldo;你家老大还小，怎么就不读书了啊。&rdo;对方说：&ldo;他不想读了啊，而且读书还不是为了挣钱，现在认识字了，也没什么好读了，出来挣钱才行呀。&rdo;周洵无言以对。对方又说：&ldo;我知道你是个好心人，只是你有钱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看你也年轻，还是读了很多书的那个什么博士，之前又是大医院里的，却跑到我们那个乡里去当医生，把钱存起来，找点关系回大医院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