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文斌只给少平一些杂活,工作不忙,但他人没闲着,岳父给他找各种机会参加有重要领导出席的会议,中间少平积极的给领导倒水,整理文件,记录会议内容,很快就得了一个勤快,有眼力见儿的印象。也会带他参加一些饭局,席上少平总是拼着肚子给领导敬酒,久而久之,矿上的领导都知道肖总这个女婿有量,人实在。人混熟了之后,逢年过节的去送点礼,拜个年,关系就更近了。雷汉义退休的时候,少平从技术部门的一个工程师升任副区长,主管生产。没有人觉得有什么意外,这小子人能干,会来事,又当了肖总的女婿,升官是迟早得事。
少平终于有机会来实践自己的管理理念,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调整奖金和工资的关系。工资的比例要降低,低到干活不行饭都吃不饱;奖金的比例要提高,高到让人心动。工人平时的一些福利,诸如毛巾,香皂,年底的米,面,油什么的,他也统统砍掉,转化到奖金上面——在他看来不分干活好赖,都一样发的东西就是在培养懒汉。至于减少了工人福利的议论,他开会时给工人讲:“去掉这些东西不是花在大家身上的钱少了——这些钱还是花在你们身上,只是集中到了有能力的人那里。”
当然正式工人的工资国家有规定,没有多少文章可以做,所以他更喜欢用协议工。协议工的基本工资矿上说多少就是多少,他就提高奖金的比例,让他远远超过工资,起到了真正的激励作用,这样协议工干活的劲头明显比正式工足。
有了随时变动的奖金,协议工也比正式工更加听话。在井下,一些资格老的正式工人和班长吵架,干活不听指挥是常有的事。但对于协议工,班长说什么就是什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班长骂他们几句,抽他两耳光,他们都是默默的忍着。
对于正式工人,少平也有自己的办法,那就是罚款。这是他在当班长时琢磨出来的经验,“人的心理就是这样,”晚上坐在被窝里,他对肖韵说,“少挣100钱,还没有从一个人口袋里掏出10块钱让人心疼。”
为了贯彻这种思路,他把决定奖金和罚款的权力全部下放到班长。以前还有一堆的规章制度,要罚个款当班长的需要填表格,给矿上说明情况,很多人怕费事,骂两句就过去了。现在发多少奖金,罚款的事都是班长说了算,工人就都听他的,活干起来就顺畅了。这些办法的效果事显著的,几个月下来,少平所在的采煤五区,产量比兄弟单位高了很多。同时还有一根顺带的效果,矿上打人的事情少了——工人都听班长的,能打起架来的事情就少了很多。
矿上请少平去兄弟单位介绍经验,少平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的说:“很简单,管理的诀窍就一个字——钱。人干活就是为了挣钱,”他一挥手,接着解释说,“所以不要去弄些什么虚头八脑的东西,干的好就发钱,干不好就罚款。管住一个人的钱,就彻底管住了这个人。认准了这一条,没有干不好的活,没有管不好的工人。”
这一系列的改革落实了之后,少平才有时间去和安锁子他们喝酒。本来是少平升官,该他请客的,但肖韵怀着身子,张罗不了这些事,就还是在惠英家。晚上一个工人忙前忙后的特别热情,喝完酒他坚持要把自己送回去。其实喝这点少平没事,但他执意要送,也就同意了。到了家属楼下,少平扭过头来问他:“你叫什么来着?”
“马忠辉——到这个班一两年,那时候你已经高升了,但总听起弟兄们说起你…”
“行,辛苦了。”少平打断他的话,“我记住你了——不早了,外面冷,你早点回去吧。”
马忠辉记住了少平住的地方,没过几天带着一包木耳,一包核桃去了少平家。少平奇怪问他:“你这是弄啥哩?”
“老家产的东西,我们总在食堂吃饭,这些东西也用不着,”马忠辉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解释,“听说嫂子快生了,需要营养,想着这些东西刚好用的着。”
“不用不用,这些东西家里都有。”
“你看孙区长,我没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