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话来了几遭后,蔡商成想拉着贺回琛快走,对方置若罔闻,盯着汤迟简。陈塘和蔡商成很尴尬,他们凭着对自家老板生意还有情人的了解,不约而同怂恿两个人来到了花园外,然后看了看表,估摸着没什么事,连忙逃之夭夭不去碰这趟浑水。贺回琛毕竟年轻,沉不住气,况且舒盏在他那,两个人一起喝奶的时间都比舒盏和汤迟简认识的时间长,生出一种侃侃底气来,先开口道,“汤先生有什么贵干?”他知道汤迟简找他做什么,年轻气盛和占有欲被满足让他难掩得意带着张狂的笑意。汤迟简显然比他沉稳,他从贺回琛的脸上几乎看得到他关着舒盏的理由是什么。无非情,无非爱,可能来源于一见钟情,还是曾经熟悉。“从没见过,汤某好奇罢了”。他竟是神态自如,好像确实是这样,也没有要和贺回琛探讨舒盏的意思,就那么站在那里,一手背在后面,笑容自然。到底贺回琛耐不住,也不想和汤迟简耽搁太久,这张脸他还是别见,活得才能长久。“要是想找贺某来讨人,那么汤先生打消了这个心,”贺回琛眯着眼,身型挺拔,面目冷峻,远远一眼就能感受到这种无形地压迫,扼住了人的咽喉。“人是我的,从一而终都是,至于汤先生,我很感激汤先生当时救了他,但是要是汤先生打听清楚还识时务,就该当时就把人分毫不碰地送回来,现在也省的费心”,说完转身离开。汤迟简在原地轻轻摇摇头,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内。他不像贺回琛火气大,禁不住一点儿超出自己掌控的事情来撩拨。他擅长精细计划耐心等待,从不失态,拿到手了也不急着用,步步为营。生意是,情人是。回来的时候,舒盏靠在一把藤椅上,左边举着茶杯,望着窗户不知想着什么。贺回琛还没从对汤迟简的厌恶走出来,领带一抽,揉乱了头发,大步走向沙发,“今天我见那老东西,当真倒人胃口,也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舒盏转过身,他的面容背光,隐在光影下。贺回琛的恶劣性子起来了,对他讲,“他可一句都没提你,看,说是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跳车都要找他,可他压根没把你放心上,你说你那天跳车图什么?”贺回琛就是挺幼稚,小男生喜欢逗心上人,拔她头发戳她脖子,一样的道理。当然了,他还为舒盏抱不平,虽然汤迟简同他讨舒盏他必定不会给,还会生一通气把汤迟简骂的狗血淋头,但是潜意识他不想舒盏那些日子里唯一对他还行的人这样冷情。“图离你远点,”舒盏走过来,无所谓地耸肩。这句话本来很让贺回琛生气的,但他见舒盏好像没有很大情绪起伏,心里很受用。“他就是这样,”舒盏坐在他身边,离了好大一段距离,他们没有开灯,仅仅靠透进来窗户的路灯昏暗的光勉强。但是舒盏的轮廓生得很清晰,十分利落,隐绰中给贺回琛一种凉薄感,“他今天对你提,不代表他转头不会做。”贺回琛刚要嚷嚷,舒盏继续说下去,“但是那又什么关系呢,我依附他不过为自己找一隅天地,感激是一回事,他能给我很多东西,利益和牵制凌驾我们的关系”,然后自顾自地摇头,看贺回琛一眼“你不懂”。提别的男人对自己说一句“你不懂”对贺回琛来说,跟做爱时候说“你不行”一样的道理。于是贺回琛粗口就要爆出来,舒盏趁势踢了他一下。踢得不轻不重,好像示威的撒娇。贺回琛这头大型没脱奶的凶狠豹子被安抚得瞬时偃旗息鼓,不甘心但是还是乖乖地趴了回去。“我茶喝完了,你给我倒”,舒盏颐指气使扬起下巴。贺回琛接过去骂骂咧咧倒水,“你皮给我收紧,要不是你,谁敢让我去倒茶我日他……”转头看见舒盏气定神闲看他,说一半改嘴了,“就日你一个,就日你,我瞎说呢”。舒盏被他弄臊了,接过茶杯瞪他一眼。“你……你刚去平城的时候,我以为最差就是这样了。后来才知道,被人抛下不算最可怕,我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让欺负我的人得到同样的加倍代价才是最难过的。我一直待在汤迟简的身边,被用我弟弟还有那份恩情心甘情愿,因为起初痛恨你为了名利抛弃我的我自己也变得重名重利,他给我所有想要的,比起他要从我身上得到的算的上什么呢?”他的声音清润,细细讲来却让贺回琛多了一股寒意。“当然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亲眼见他在他们的交易失败后让人杀了那批人。都是为利而来谋利而去,归根结底你们没有不同,但是他不会抛下我,因为他工于心计会让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下,而你”舒盏直直地看着他,“只要我在你计划外,你就会毫不留情丢掉我”。贺回琛哑然失声,他想说不会,但是回想自己做的事情,他一点反驳的资格都没有。有的事情不像湖中月被风吹散再等其静下来又恢复如初,贺回琛走错了一步,时隔很久再想回头,舒盏却不会也没义务给他机会。“我不会原谅你“。舒盏句末声线打颤,但是贺回琛此刻清醒异常,巧妙地抓住了那点飘忽不定。贺回琛不动声色装做痛定思痛,摁住舒盏的后脑勺与他交颈相拥,狼狈而又难过,却不直达眼底,而是奇诡地似笑非笑。照例又到舒盏见舒楠的日子,贺回琛勉强得到了能进门的允许,坐椅子上前又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利。但是舒楠很好奇地盯着他,对舒盏“啊,啊,啊”了半天比划,贺回琛满面诚恳也盯着他,眼神充满了鼓励。舒盏目光森冷,“他指你你为什么不说话?”贺回琛两手一摊耸肩,指了指自己嘴巴。舒盏怒了:“该说话就别给我憋着,多大人了要人教,你是猪吗?”贺回琛狗腿地坐过去舒楠的床上,“这不拱你来了嘛!”一手拉着舒楠的手,一手叠在上面,交代自己亲闺女都没这么热忱,“弟弟啊,你别这么看我,你哥哥是我媳妇,按理你得叫我一句哥夫,诶对!这眼神对了,咱弟真是冰雪聪明,瞅瞅这脸蛋,嚯,这四肢发达的,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就是我的小舅子!……”舒盏被他挡着,听他絮絮叨叨一通十分火大,偏偏贺回琛还拉着不放手,且更加过分地贴上去,“小舅子你这脸色确实养得红润了,你哥对你可真上心,这头发看上去油光水亮,你给头发抛过光没?”上手去摸了一摸,还不满足,更加用力地揉。舒盏忍无可忍,抬脚就对准贺回琛的屁股踹,将对方踢下床后懒得再看他一眼,“边儿去!”贺回琛人壮胆怂地骂几句乖乖出门了,却抬手叫来蔡商成,低声吩咐,“让人送回去北区拿去提取,和二叔办公室中间柜子暗格第三格里的绿色袋子里的资料全部比对,告诉我结果。要是找不到,去问你爸爸当年那些给贺家卖命的人信息存档再哪里。”“是”。蔡商成接过贺回琛手中的头发,揣进兜里,退回原位。不怪他多心,只是他从心里不相信汤迟简。这是一回事,当时第一眼看到舒楠他就注意到了的手臂,尽管疤痕淡化,但是他十分清楚这是将烟活生生地摁在手上的痕迹。贺回琛也有,因为贺家的几位位高者都不喜欢把人当做正常人类在看,抽烟时用身边人当做灭烟缸是常有的,贺回琛以前从来都是一言不发地忍下来,尽管那一个小孔烧着他的皮肉,叫他忍得难受,后背的汗濡湿了衣服。但是身边人这个身份却很不同,贺家黑白两边通吃,身边跟着的人都是替自己卖命的,一声令下就能从口袋里掏出刀枪眼睛不眨地杀人,完全让人忘记他刚刚低眉顺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