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深深饿得不行,也不挑食,拉着花染出酒店,就近找了家面馆。因为时间有点晚,店里也没什么人,两人吃到一半的时候外头进来一位个子高高的女生,看起来特别显眼。“!”沈深深嘴里一口面没咽下,表情已经扭曲起来。“江老师?”花染看到了她,下意识地叫了她一声。江辛纯显然也看到了两人,略有些腼腆地向她们打招呼。花染后来因为沈深深也遇到过她几次,知道她看起来冷漠只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而已。沈深深吞下面,扶额哀叹,“别告诉我你们也住这家酒店,真是逃都逃不过。”江辛纯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瞳姐说离得近的酒店就这家好一点儿。”“那她呢?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江辛纯红着脸,老老实实地道:“我们昨天来的……她还在睡。”“啧,那个女人……”沈深深上下瞟了她一眼,“所以你出来给她买外卖?”“她、她工作比较辛苦……”沈深深“噫”了一声,“她要是能把床……咳咳咳对你的热情放到工作里,就不会那么辛苦了。”江辛纯唯唯诺诺地憨笑,一副不敢搭话的样子,似乎怕她说出什么更惊世骇俗的话。作者有话要说:电脑半天没发出来沈深深知道她老实,不戏弄她了,“你可别说你遇到了我们,这两天也别来打扰我们,酸臭。”江辛纯自然点头答应,拿了外卖赶紧开溜。花染刚才听两人对话,脑子里影影绰绰有个念头,却怎么都想不透到底是什么。“江老师她们也是来看画展的吗?”沈深深撇了撇嘴,“估计用的是这个名头,天知道时间都花哪里去了。”花染奇怪,“那为什么你不想和她们一起……”沈深深挥挥手,想了一会儿还是道:“算了,她自己都不在意,我帮着瞒什么啊……你觉得司瞳和江辛纯什么关系?”花染只知道两人很亲密,却也确实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关系。“不是朋友吗?”沈深深耸了耸肩,“四年前大概勉强算得上是朋友吧。”“啊?”“她俩啊,是一对。”一对?一对什么?花染心口砰砰直跳,“是那、那个意思吗?”沈深深点了点头,“司瞳老牛吃嫩草,就是那个意思。”花染惊呆了,只觉得沈深深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遥远。“可她们不都是……女的吗?”沈深深知道花染保守单纯,但这么久相处下来,已经了解她的性格,相信她不会歧视这种事。“世界上是有这样的人啦,同性喜欢同性没什么大不了。而且她们不是很好吗?”确实很好,花染每次遇到她俩都是觉得有股微妙又奇特的气氛。她现在知道了,那是甜蜜的感觉。沈深深对这些东西向来看得淡,从来没当过一回事。不过看到花染呆呆的样子,也确实怕自己吓到她,不禁有几分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不会吓到了吧?”花染回过神来,赶紧摇了摇头,“不是的,没有。我、我只是之前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所以有点惊讶。瞳姐和江老师人那么好,挺、挺配的。”她脸色有些发白,沈深深这才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心太大了一点儿,说得太直接。“嗯、嗯……咳咳咳,是呢。她们感情挺好的,就是感情太好了我才不想和她俩一块儿出门,因为总是会被秀恩爱。”她尽量说得自然。花染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是啊,她们感情看起来那么好……真的挺好的。”沈深深见她的样子与其说是反感不适,不如说有几分彷徨伤感,情绪低落,一时十分摸不着头脑。“是啦,自己过得快乐才最重要,总是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不得累死啊。”闲言碎语。即便是两个看起来如此优秀美好的人在一起,只因为性别原因也不免要忍受闲言碎语。虽然只是刚刚得知这样一件事,但花染立即就明白这种事一定不会被归类到“正常”之中。她并不意外沈深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样的天之骄女,又是学艺术的,当然更少在乎世俗的眼光。可是,大部分人都在这世俗之中,不得不在乎这些。即便自己不在乎,可在乎的人若是在乎呢?江辛纯和司瞳的事仿佛□□一般,让她瞬间思考了很多很多。只因仍和沈深深一起,怕她看出自己的失常,不敢再深入去想。下午两人稍作休整,然后赶往了画展现场。沈深深中午说了那样的重磅□□后明显感觉花染与平常不大一样,也略微有些后悔,下午的时候卯足了劲给她介绍和科普,晚上更是带着她逛吃一条街。花染在她的努力之下暂时忘了这件事。第一次真正和朋友一起出门游玩,确实是十分新奇的体验。更何况沈深深幽默大方,又知情知趣,行程安排得妥帖,实在是无微不至。两人晚上九点多才回到酒店,沈深深因为不知节制,回来的时候已经快撑晕过去。花染见她难受,帮她按了几个穴位,顿时又把她佩服得不行。“我的天啊花染,要不是决定把有限的时光奉献给艺术,我肯定要追你了。”沈深深舒坦了些,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心眼大,已经忘了下午那回事,这口没遮拦的也不怕花染误会。花染倒是没误会她的意思,只这话叫她记起来那个重磅消息,心里又有些乱了起来。恰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花染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打过来的。沈深深见她有电话,体贴地道:“那我先洗澡,你慢慢打。”花染感激地点了点头,在铃声的催促中接起了电话。“染姐姐!”那边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中气十足。“小白……”几乎是在听说江辛纯和司瞳是恋人的瞬间,她就想起了白书一。想起了那些亲密得过分的吻,想起了自己无端的悸动与不安,也想起了那个荒唐的梦。像是突然拨开了迷雾一般,她那些累积在心底最深处的疑惑陡然消散而去,快得她措手不及,连犹豫恐惧的时间都没有。不是这样的。她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找出理由与借口,想要否定这件事。小白还是个小孩子,自己怎么可能对她产生那样的感情呢?女孩子之前亲密很正常,又不是都和那两位一样的。只不过是陡然听说了这样的事,不需要往自己和小白身上思考。她一边不愿深想,一边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暂且不说同性恋的惊世骇俗——她目前确实还没有更深刻的体会,只说喜欢上白书一这件事,就叫她觉得无比罪孽深重。白书一在她眼中是天真纯洁的孩子,勇敢无畏的骑士,光芒四射的太阳,是她心中犹如神明一般的存在。她愿意顺从她,宠爱她,支持她,却唯独不能用这样的想法玷污她。“……染姐姐我好想你哦,你有没有想我?”“嗯……我很想你。”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如果问她如何看待江辛纯和司瞳,那么她可以很肯定地说,震惊过去之后已经能够坦然面对。毕竟这是两个人的事,她们如果觉得幸福也没有妨碍到别人,那又有什么问题呢?可是,她绝不愿意承认那一闪而过的念头……不,是绝不能承认。不能这样想,不能这样思考,甚至不能冒出一点点这样的念头。这是一种冒犯,是一种犯罪,是最厚颜无耻的奢望。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白书一打完电话的,直到沈深深叫她洗澡才回过神来。“花染,你没事吧?”沈深深见她脸色不好,有些担忧地问道,“今天是不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