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郁见确实没事,这才细看那只白衣黑发,一鼻两孔的玩意儿,这若来个眼神不好的,还当是哪家没修炼好人形的妖怪跃然纸上,他倒不嫌弃,于是伸手去接,刚巧萧笛打岔站在不远处冲着徐风堇喊道:“快来此试!”徐风堇手握线轴应了一声:“来了!”又对赵郁道:“这只不好,今日先将它放了,回头再给你补上一份独一无二顶好的!”赵郁刚伸出去的手又空唠唠地收了回来,他本想说倒也不算太丑。眼见不远处的两人拉开架势,此试开始,萧世子那只扎绘精制的凤蝶彩衣是今儿个早上路过市集顺手买的,此时于空中翩然飞舞,轻盈自若,徐风堇那只像是漏了风,来回跑了几遭都不能飞,最终还是岑灵拿出浆糊帮他补了补才“呼啦呼啦”地放上天去,徐风堇心中夸赞自个儿深谋远虑,知道要出纰漏,便让岑灵带了浆糊以备不时之需。赵郁负手而立,仰头看着那只破烂不堪宛若扑棱蛾子一般的纸鸟,心里道:莫不是方才眼瞎?竟还觉得他画功有所长进?此试结果显而易见,萧笛手中线轴眼看就要安安稳稳转到头了,徐风堇却拖着那只忽高忽低摇摇欲坠的蛾子蹭了过来,咳嗽两声。萧笛迅速挪开几步,全当都没听见。徐风堇扭头看他,挤弄眉眼:“胜负已分,差不多该走了。”萧笛哼了一声:“本世子还没玩够,你要走便走,我又不会拦着。”徐风堇挑挑眉道:“咱们昨个不是说好了?世子这会儿是要变卦?”萧笛得意道:“谁跟你说好了,许你天天逗我,还不许我诓你一次?反正我已经赢了,我才不会管你死哎哎!你做什么!你的破画缠住我的蝴蝶了!”两根细线在空中搅成一团,徐风堇道:“世子怎能如此出尔反尔厚颜耍赖,做人务必讲守诚信,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萧笛望着风筝着急:“全是跟你学得,你怎有脸说我!”徐风堇嬉皮笑脸:“我又不是君子,你若不去说,我便把你的风筝扯下来。”萧笛生怕自个儿那只堪要冲破九天的凤蝶坠落,小心翼翼控制引线:"你敢!"徐风堇道:“那你便去说。”萧笛气道:“你真是怪人!你要约王爷夜游,为何让我去说,莫不是你邀他去他不同意?难道你们在假装恩爱?”徐风堇心道:你还真猜对了,嘴上却道:“我不去说自然是要给他惊喜,你这还未成亲的小青豆子又怎懂夫妻情趣。”萧笛几乎白眼翻出,但又怕自个儿辛苦放飞的风筝收不回线,他,赵王爷以前是不想经历情爱,并不表示他不知情爱,这些天过去,他待徐风堇确实不同了,并非这人是他曾经顺手救过的少年,这番心境与旧事无关,却与情爱相近,他也想过何不先将徐风堇的表白应下来,日后再辨,可旁事无妨,唯有这一件事儿他不想算计,只想两人全都真心实意。若是徐风堇傻点便好,是真是假试试便知,可徐风堇又精又诈,脸皮还厚如城墙,你若试他深浅,只怕越陷越深。“哎?”徐风堇突然道:“萧世子去哪里了?”果然一个晃神,萧笛与众随从都不见了踪影,赵郁并未担忧:“无妨,有暗卫跟着。”徐风堇“哦”了声,再一回头,又惊道:“怎么连岑灵程乔都不见了?”他一通惊疑,做作浮夸,赵郁眸底带笑,陪着他演:“莫不是走丢了罢。”“那要怎么办?”徐风堇顺势拉住赵王爷手腕:“岑灵是我带来京城的,可万万不能走丢。”赵郁询问:“本王派人去找?”徐风堇忙道:“不用如此劳烦了,估摸走不太远,王爷陪我去找找便好。”双七(二)集市后面是条长巷,戌时三刻,几道黑影汇聚于此,岑灵站在巷中点上一盏灯笼,小声对萧笛道:“多谢世子能来。”萧笛原地走了几步,拿过灯笼照着地面,说道:“不用,我不过是来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而已。”又蹲下道:“这些……都是他亲手做的?”岑灵点点头:“我手笨,没帮上多少忙。”萧笛忖思片刻,才不愿承认:“我是差了他点,这么看来,倒是能放心将郁哥交给他。”程乔站在旁边白他一眼:这话里话外,怎说得像个娘家人?又担心他家王爷,也不知被徐风堇带去哪了。夜幕深沉,花灯满目,徐风堇拉着赵郁一路向前,这会儿熙熙攘攘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稍有不慎便能将人挤散,徐风堇即要钻孔子找路,又要防着赵郁跟丢,只得时不时回头,生怕自己走着走着便拉错了人。赵郁落后几步,见他忙前顾后,于是腕上稍稍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劲儿,徐风堇还以为他被挤到,赶忙回头,却感觉五指成拳,被赵郁反客为主完完全全地包裹在掌心中,徐风堇蓦地停下脚步怔了怔,赵郁道:“愣着做什么?不是要去找人,我仔细握着你,不会挤丢。”徐风堇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如此拥挤燥热的地方赵郁的掌心却干爽至极,便笑着问:“王爷怕不怕高?”赵郁四处看看,问道:“王妃莫不是又要带我爬树?”徐风堇神秘摇头:“可比树高。”比树还高?赵王爷跟着他想了一路,直到停在石栏大街红漆绿瓦巍然高耸的通街牌坊下,才微微惊道:“王妃这次要再弃本王而去,本王怕是要真的下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