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滴墨咬牙喊道:“水仙,你不用求她,大不了咱们一起死!”水仙?听到这个名字,冯莺心里微微一动,刘守备的身后事闹的沸沸扬扬,她自然听说过水仙这个名字。她面上没有显露半分,而是淡淡的说道:“官府的人既然捉拿你们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我不想为了你们两个不相干的人与官府作对。”话并没说死,冯莺心里揣测这俩人作为刘守备生前身边最亲密的人,手上说不定就握着什么东西。她虽然无意与死人较劲,但是以裴家人锱铢必较的性格,说不定哪天那个裴氏就会给自己使绊子,要是手里有她和刘守备的把柄,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不得不说水仙是个心思玲珑的,冯莺的话一落地,她就猜到了对方的意图,于是把心一横,忙回道:“看夫人的排场,想必您应该也是官家女眷,女家这里有一份跟军粮有关的暗账,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兴趣?”听到军粮二字,冯莺眼神一亮,想要细细追问,抬头见官兵离这边不到二里地了,马上吩咐压住他们的那两个护卫:“带他们躲起来,不要被人发现了。”两人点头,提着两人立刻就飞奔到了树林里,转眼功夫就不见了踪影。这俩护卫深谙隐身的道理,就连一直盯着他们的冯莺最后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藏哪去了。冯莺心里暗叹,当真是术业有专攻啊!这可惜,这些人对自己恭敬有余亲切却不足,毕竟不是从小就跟着自己的,忠心有限。她沉思片刻,突然有了训练一支自己亲卫的打算。只是看到已经到了跟前的官兵,冯莺心想这事还得从长计议,还是先把眼下这关混过去再说吧。想到这,她给元顺使了个眼色,元顺会意,连忙挺身而出迎了上去。这些日子的历练也是颇有成效的,原本有些畏缩的小子不到一年的工夫说话做事已经十分机灵了,虽然还带着些稚气,但是应付眼前这么一支小小的官兵分队已经是不在话下。其实也不用他多说什么,把冯莺的身份一亮,那个小头头就歇了所有乱七八糟的心思,不管是伯府亲戚还是千总的未婚妻,横竖都不是他一个连品级也没有的小兵吏能惹的起的。随意问了几句就带着人继续往前走了。躲在远处的水仙二人一直悄悄的注视着这边的动静,待看到刚才发现自己的那个小厮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官兵给打发掉之后,心里更加坚定了抱住冯莺这根大腿的主意。只是,要想什么法子呢?对方是女人,色诱的话,自己是不行了……她把目光投向了滴墨,这小子长的可是愈发俊朗了,最起码比刚才那个小厮帅气多了,不知道能不能打动那位夫人呢?此时的冯莺目送着那些官兵远去的背影,丝毫不知道有人打起了色诱她的主意。正文帕子然而,水仙这点心思也就是蜻蜓点水的在脑间略微荡漾了一下,随后就消失不见了。她不怕冯莺不吃这一套,而是怕惹到对方的夫婿。待官兵走远了之后,护卫重新将人带到冯莺跟前,冯莺这才定神看着水仙问道:“看来你就是把刘守备姑舅俩弄的那位水仙姑娘了。”话音淡淡的,落在水仙的耳朵里却让她心尖一颤,她深吸口气,笑道:“夫人明鉴,奴家正是水仙。”听到这称呼,冯莺不由自主的皱皱眉头。旁边的白毫已经替她出声了:“我家娘子还没嫁人呢,你不要乱叫。”水仙有些疑惑,但还是从善如流的改口:“是奴家说错了,回娘子的话,奴家确实是水仙。”冯莺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环顾四周,见边上只剩下白毫银针两个,剩下的都退到了十米开外,然后才问:“你刚才说的暗账是怎么回事?我的耐心不多,你最好说实话。”水仙身子一颤,抿嘴回道:“奴家绝对不敢扯谎,只是,还不知娘子身份……”冯莺冷笑着看着她:“你不用试探我,这渝北城能救你的人不多,我算是其中一个。你放心好了,我既然敢插手,就必定救的了你们。前提是你手里的东西是真的。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把账册交出来。”水仙看了看滴墨,滴墨叹了口气不再看她,似乎是不相信冯莺得了账册后会真的放了他们。看着滴墨的后脑勺,水仙心里又何尝没有怀疑,只是到了眼前这个境地,除了拼一把,还能有别的出路不成?她咬咬下唇,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册子:“奴家看娘子眼神清明定是说话算数之人,今儿就赌一把。”说完,她凄凉的看看滴墨:“横竖咱俩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如今那俩人一个死了一个半死不活,咱们的仇也已经报了,便是即刻去死也没什么遗憾了。”听了她的话,滴墨回过头来,含泪道:“你说的对,咱们确实没什么遗憾了。”刚刚将心思从账本里转出来的冯莺一下子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由的抬手扶额:“我又没想把你们怎么样,不用在我面前演这出生离死别的戏码。”她还有很多话想要细问,只是眼前这样的境况明显是不合适的。好在,没一会儿,双喜就带着老孙头驾着马车回来了。此刻的冯莺已经打消了回城的主意,而是决定把两人带到庄子里再慢慢盘问。走之前,她一下瞄到刚才那个不怎么尽职的车夫,招手把双喜叫到自己身边耳语道:“你跟着这些人回城,让他们不要乱说话,尤其是腰盯紧那个车夫,他要是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不用留什么情面,直接处置了吧。”听见这样的吩咐,双喜神情庄重的点了点头。吩咐完这些,冯莺便重新上了马车往别庄行去,而水仙也被她安置在了马车上,滴墨则被安排着跟元顺一起挤在马车前头。元顺和老孙头把他夹在中间,也省的他跳车逃走。一路上,水仙跟冯莺讲述了自己和滴墨两人的经历。原本两人都是冀州镇上乡绅家的孩子,两家原本就有些远亲,后来滴墨的长姐又许配给了水仙的哥哥。原本是亲上加亲的喜事,谁知滴墨的姐姐出门做客的时候恰好被那个裴大给相中了,滴墨的姐姐是个烈性子,抵死不从,见裴大死死紧逼,干脆当街自刎了。这事要搁一般的二世祖身上,少说也要剥层皮。偏冀州原是裴家的宗族所在地,裴家在那里可以称的上是只手遮天。裴大没有达成目的,恼羞成怒之下给两家添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直接把两家男丁都给抓到牢里,最后死的死残的残。剩下的了了几个女眷,在裴大的胁迫下也被两家的族人给卖到了肮脏地儿。水仙因为长相出众被一个高档青楼的老鸨给买了去。滴墨因为年纪小,加上有好心的族人暗中相助,侥幸逃脱了一命。后来辗转流落到京城,一直在暗中伺机报复裴家。也是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让他到了刘家做小厮。再后来,滴墨跟着刘家和裴氏兄妹来到渝北之后,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刚刚死了金主的水仙。她在青楼里混迹了几年,后来被一个客商赎身后来到渝北给人做了外室。水仙一边说一边抹泪:“或许我就该是贱命一条,我原先那个相公虽然只是让我当外室,可是待我也是真的好,要不我也不能千里迢迢的跟着他来渝北。去年冬月底下,他说是回家过年,等过了年就回来的。只是,这一走就再也没了音信。”听到这里,冯莺心里一叹,恐怕又是一个被辜负的故事,没想到水仙又说道:“后来我辗转打听才知道,原来他回家不久就生了一场大病,连年都没过呢就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的时候,冯莺的心里明显松了口气:不是真的被辜负了就好。水仙接着说:“我那会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娘子不知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死了相公又没有娘家帮衬,在这里连活着都是件奢侈的事。知道那人没了的消息,我压根不敢往外透露半分。开始时旁人不知道这事,靠着以前的一些积蓄和做点女红活计,日子还过的下去。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传开了,家里便常常不得安宁。我不得已只能拿积蓄往衙门里打点一番,如此能好过个天,只是过几天又是跟以前一样。如此过了些日子,我算是看出来了,衙门里的那些差役和那些地痞怕是一伙的,想着法的榨我的私房呢!只是就算心里明白我也无计可施,不瞒您说那时候我真的有点撑不下去了,想着与其这样窝囊的活着还不如干脆死了算了。只是想着家里的大仇未报,我又觉得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