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视着我,欲言又止。像一条忽然溺水的鱼。
我无法揣测他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只看见他端起案几上的茶杯,抿了口茶水,才能与我继续交流,&ldo;我想吃长寿面。你给我做一碗好不好?&rdo;
&ldo;不瞒你说,我这些年厨艺仍是没什么长进。倘若又把握不好盐的分量……&rdo;我想起他寿辰那晚,我煮的长寿面因放多了盐而被他嫌弃,最后只能自己默默吃掉,忽觉嗓子有些涩。
抬眸见他仍以询问的目光凝视着我,我皱起眉回他,&ldo;我也不想再吃那样难吃的面了。你让后厨的……&rdo;
&ldo;我吃。&rdo;他果断回我,直接制止了我将&ldo;厨娘&rdo;两个字说出口,&ldo;你煮便是,煮成什么样我都吃。&rdo;
我觉得八成不可信。毕竟当年在我煮之前,小春燕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在尝了一口之后,他便一心教唆我赶紧倒掉。
我倒也不是怪他,毕竟,那是真的很难吃。若不是谁说长寿面不吃完便不能让被祝福的人长寿,我也是不会傻到吃得干干净净的。
&ldo;你让后厨的厨娘给你煮,稳妥一些。&rdo;我执意将方才未尽的话讲完。忽觉有些过分,他不过是想吃一碗故人做的面罢了。
背井离乡在朝堂混迹这么些年,他大概很想念家乡的味道。
于是,我又补了一句,&ldo;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帮忙打下手。&rdo;
他的神情并没有因为我补的这一句有任何变化。我看见他的喉结微滑动,紧接着,他又抿了口茶,回了我一字,&ldo;好。&rdo;
随后,我与他共渡沉默,相对无言。
多年以前我也曾遥想过,会不会有朝一日与他无话可说。那时我喜欢他喜欢得已私自定下他的余生,不允许自己与他无话。
现在想来甚是可笑,他的余生,我这样的怎配得上。他值得最好的。
马车行驶不久,车夫刹缰,禀道,&ldo;大人,醉香楼到了。&rdo;
我微一愣,转头看向景弦,他也正凝视着我。不为别的,醉香楼,正是当年我为换十两银子给他捧场,生生与别人吃到吐的那家酒楼。
他先下的马车,转过身伸手接我。我却不敢搭他的手,只扶着门自己走下来。
他的手在半空中微滞,随即僵硬地放下。
我实在无意让他尴尬,&ldo;我……&rdo;
&ldo;如今我在你的心目中……已经不重要了是吗?&rdo;
他垂着眸,声音轻哑,像溺在海里,浮在半空,统统是脱身不得的地方。
听得我心尖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