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碧睫毛眨了一下,示意听到了。“但是在定魂珠裏,你不会有危险。我们救了雪盗之後,我立刻找高明的道士魔师,替你……”“我……知道……”柔碧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嘶嘶的气流声说明他的肺部一定也受了重创:“丹哥……你,你想怎麼做……就做吧。”杨丹觉得鼻头发酸。他把柔碧从鬼城中带出来,是想要他过得好。而不是受这样的伤,吃这样的苦。“你放心。”他咬著唇说完这句话,翻转手掌,定魂珠却没有被甩落。而是泛著幽幽的微红的光芒浮在了空中。柔碧呻吟了一声,整个被那微红的光团整个包了起来。红光越来越盛,柔碧的身体却变的象半透明一样。杨丹看准时机,五指倏曲。定魂珠在空中顿了一下,冉冉的落在他的掌中。屋裏空落落的,只有那一地的血,提醒著人,这裏发生过什麼样的事情。杨丹站起身来,无比小心的将定魂珠收进木盒,再贴身收好。身上的衣衫沾了重重的血污,杨丹轻轻抖了一下袖子。衣裳一刹那恢复原貌,雪白,飘逸。虽然他并不擅长这些咒法之类的东西,但是并不代表他一点儿也不会。阳光还是一样照在这个小院子裏,但是杨丹却已经不觉得暖和。他翻过手掌,银凰令的流光一闪而出,在周身盘旋围绕。杨丹忽然仰起头来,双唇微张,清啸声拔云而起,响彻了一归城。远远近近的无数雀鸟,纷纷被惊起而乱飞,好一会儿才辨出这天外之音的来处。没有灵性的便依然故我,有些灵性的就早早知觉,向那声来处飞去。鸟儿飞行极速,杨丹那声清啸之声刚落,便有一只翠鸟扑著翅子,落在院墙上。陆陆续续,许多的鸟儿都向这裏飞来。城中许多人发现了这异状,纷纷驻足仰头,惊呼不已。“如果说是刚才过去的一个时辰,从平直裏出去的……”一只有些年头的墨鸦低声说:“有,一个穿桃红衣衫的女子,神情慌张,向东南直出城门而去。但是,她并没带著什麼人同行。”“鸟呢?”杨丹敏锐的问:“有没有看到一只雪盗鸟?”“雪盗?”墨鸦一惊抬头:“不,不曾见。雪盗不过是传说中的……”它自动的住了口:“我们有好几个都看到了那女子了,绝不会错。至於雪盗鸟……却不曾留意……”杨丹来不及沈吟,时辰不等人。“好,有劳你们。”“公子客气,能得见银凰贵人,是我们一生之中至大的荣耀。”墨鸦谦卑的说:“我已经吩咐了同族,向那个方向一路追查去了。公子一路上只需召唤一声即可。”“柳家……是在那方向?”“正是,”墨鸦想了想:“一归城北,灵界的两界山下,就是柳家的山庄。”杨丹点了一下头:“知道了。”他轻挥云袖,满院的各种鸟儿,一时间便全都敛翅静声。等他走出了小院,这些鸟儿们才纷纷的散了,大多却都是追著东南方向去而去。杨丹的身形若隐若现,灵动之极的御风而行。怀中有柔碧的魂魄,心裏挂念的是雪盗的生死安危。从云中穿过的感觉象一片潮湿的轻纱轻拂过身体。杨丹注目向下方看的时候,一只云雀赶上来,吱吱有声。“还有五裏路吗?”云雀叫了一声,展翅直冲下云霄。杨丹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身形静止,就停悬在半空中。云环雾绕,衣带飘摇。远远近近不敢凑上来的鸟儿们,著迷的注视著这一处。美如画中人。可是,却不知道是什麼人的丹青妙手,能绘出这样美丽的图画。杨丹自己却毫无闲逸的心情,身形如一点速星,倏然下坠。长长的带著墨绿柔光的青丝,被风拉的直向後去,整个人象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带著不可挫折的锐气与骄傲。山岭,山庄,绿树掩映的房舍院落一下子扑到了眼前来。一只鹦鹉站在松枝上,仰首说:“公子,那柳小姐刚才进庄去了。”杨丹点了一下头,轻声问:“只她自己麼?”鹦鹉仰慕非常,声音柔细:“是,她还拿了一只包袱,孤身一人,很是慌张。公子,另有一事。”杨丹眉梢微扬:“什麼事?”“阴山君柳铣,从昨日回府之後便闭门不出,柳小姐哭了一天,他一面也不见。後来到天黑,柳小姐偷拿了他的宝贝符纸走了,他也不理会。不知道……”鹦鹉想了想说:“他有些陈年暗疾,兴许身上抱恙。”杨丹微微点了一下头,袍袖轻展,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徐徐的向内敞开。一只在廊下的画眉看到那象婴儿手臂般的铁门闩整齐的断开,可是惊人的地方却在於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似乎一切都是在一场不真实的梦境中发生的。你能看到,可是你什麼也做不了的那种巨大的压迫感和恐慌感。画眉回头向院子裏张望了一眼。这院子从昨天夜间起就一团死气沈沈,主子大发脾气,奴仆们吓的都躲开了。杨丹足未抬,身未动,身形忽然隐没。再显现出来的时候,却是在大门影壁之前。一众鸟儿一声不吭,这座山庄,静的似没有人烟。忽然间,远远的一声惨叫,遥遥的传来。那声音杨丹决不会听错,正是柳冰的声音。他足尖一点,轻盈的站上了那块高大的影壁墙,後面的房舍本矮,他的目力又好。後面的院落尽皆一目了然。後园中一间青瓦静舍中,慌张的奔出一个人来,慌不择路,绊了一跤,爬了起来飞快的向前又跑,惨叫声正是她发出来的。杨丹一眼便看到她满手殷红全是鲜血,心中说不出的恼怒,却按捺不动。柳冰到了自己家中,怎麼会怕成这样子?她手上血又是谁的?难道是雪盗……一想到雪盗,杨丹再也不能平心静心,身形平掠出去,向下扑落。他白衫展开来象一朵轻盈的云彩,正落在狂奔的柳冰身前,挡了她的去路。柳冰披头散发,一脸又是灰又是血,狼狈之极。忽然眼前一花,再抬头却看到了杨丹,骇的连惨叫也停字,手指著他说不出话来,眼睛圆睁,似乎白日见鬼了一般!杨丹一手稳稳的放在她咽喉上,女子脆弱的颈项只要轻轻用力就会被拧断,他沈声问:“雪盗呢?”杨丹是头一次这般憎恶一个人。这个女子泼辣蛮横,被宠的全然不晓一点事理。她去烧易钧的房子,那易钧自己乐意。但是她下那样的重生,重创柔碧,同乎将他杀了。还有,雪盗现在生死不知。“雪……”杨丹只问出一个字,柳冰却象是疯了一样,完全不顾要害已经被他掌握,恶狠狠的扑上来,尖锐的指甲抓向他的眼睛:“你这疯子!凶手!我杀了你!”杨丹手上微微用力,她的动作半途便被废止了,可是满嘴裏污言秽语骂个不绝,口口声声,说杨丹是恶魔,疯子!真不知道谁疯了。“雪盗在哪儿?”“你这杀千刀的恶贼你不得好死!我杀了你!我咬死你!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杨丹麼指再微微向下按一点,柳冰的声音便噎住了,再张嘴,只发出呼呼的气流声。杨丹一双眼扫过她周身上下。没有。杨丹迈步向那间青瓦房子处移动。柳冰绝不合作,只是要害被制住,被他软软的拖著走。带血的脚印从那间房子一直延伸出来,青石砌的小径上被柳冰踩出一行歪斜的血印迹来。屋裏……是谁的血?杨丹的心跳蓦然加快。雪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