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唐煜终于从小孩断断续续的话中拼齐消息,闵麟要走了,要调回国;小湑不想走,可爸爸要让他在叔叔跟爸爸中选择一个,小孩虽选择了爸爸,可他舍不得叔叔,他睡不着,他想跟叔叔说说话。唐煜听到闵湑的话心沉下来,先是胸膛发痛,然后发狠,最后气极反笑,想走,也得问他唐煜应不应。小立看着少爷面色一会阴沉,一会痛苦,一会发狠,一会笑,打个寒噤,咽口唾沫,这样的少爷很可怕,他已经八年未曾再见,会死人的,小立捂着小心脏忐忑想道。小孩不舍的话语让唐煜想把小孩狠狠抱入怀中亲一口,这是他的血脉,是他跟楚攸宁的孩子,这么懂事,聪明,叫他如何能不爱他。唐煜在电话安慰着小湑,让他放心,他一定不会让他爸离开的,他一定会想办法把人追到,然后他们三人会一直生活在一起。小立车往唐宅方向开,一路上唐煜都没说话,闵麟则是拿着电脑看邮件处理公事,小立坐在前面,透过后视镜,偷瞄俩人,发现自家少爷虽不理闵总,余光却频频往旁边瞥,小立看的暗暗叹气,其实小立也闹不懂少爷是什么意思,明明就是想留下闵总,却冷着脸。车驶回唐宅,闵麟跟着唐煜回到书房,径自走到沙发上坐下,撑着下巴,语带轻挑说道,“不知唐总有何贵干?”唐煜走到闵麟对面坐下,看着闵麟一副本吊儿郞当的样子蹙眉,目光不由自主移到他唇瓣上,眼眸暗沉下来,“你不知道怎会轻易跟我回来。”这话说的让闵麟失笑,也不兜圈子,昨晚儿子那么晚跑出去打电话,闵麟说自己不知道简直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唐总,你如果说是我回国的事,我不觉得需要向你报备。”早就知道闵麟不会轻易承认,唐煜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面抽出两个文件袋,走到闵麟跟前递给他,示意他打开。闵麟也不客气,把最上面的那个文件袋打开,把资料大略翻一下,发现是这些日子以来唐煜对他的调查,包括“闵麟”十九岁前所有的过往,“唐总想说明什么?你爱上我了?”“还有一份。”闵麟耸耸肩,把另一份文件袋打开抽出来,一张照片掉下来,闵麟面色“刷”一下发白,微顿几秒后,闵麟才弯下腰把照片捡起,细细摩挲着,目光带着怀念与痛楚,当他知道唐煜抓住唐泽、俾斯麦进入c国,他就知道楚攸宁的资料肯定瞒不下了,他只是没想到俾斯麦竟能拿到楚攸宁当初毁容的照片。打开资料,里面详细记载了当初的情况;楚攸宁被紧急送到这家医院时,登记的名字就是闵麟,当时他的身体被大面积烧伤,有些地方严重到要立即进行皮肤移值,但因为他那时已有两个月身孕,很多药物不能用,包括止痛针,所以在皮肤移值过程中,他都是在无止痛的情况下进行手术,常人被灼一根指头都得惨叫几声,楚攸宁这种情况,可见他承受了多大的痛楚。其实当时考虑到楚攸宁受痛能力,医生建议打止痛针,术后检查孩子如果出现异常再流掉,可楚攸宁拒绝了,一场又一场的手术,他用惊人的毅力挺了过来,术后同样忍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痛楚整整半年。当时医生对楚攸宁竖起大拇指,说他是个英雄,他保护他的孩子,楚攸惨淡一笑,没人知道他在受到如此大打击后知道自己怀孕的恐惧,可他已学会隐忍,正如同此时忍受着被爱人背叛与加注在身上的伤口的痛楚,对着所有人说,我没事。楚攸宁的孩子也是在这个医院出生的,选择剖腹产,孩子出生后,并未立即办理社安卡跟护照,直至一年后闵湑才真正拥有国公民身份,登记的年龄是三岁,唐煜对楚攸宁这个做法很疑惑,也让俾斯麦着重查过,却查不出原因。闵麟面色很平静,并不因这份报告的出现而有所波动,把资料放回桌面,闵麟笑道,“所以唐总的意思是,我就是楚攸宁?”唐煜一直紧盯着闵麟,不放过他脸上一丝的神色,哪怕是痛苦,恨,怨,他都已经做好承受的准备,只是闵麟让他失望了,他目光从容到让唐煜胸口发痛,额头冒出细微的冷汗,他心底闪过一个念头,一个他无法承受的念头,他于楚攸宁,不爱不恨,只是个过客。僵硬扯出一抹笑意,唐煜端起茶盏想喝喝茶,手却莫名在哆嗦,盏盖撞击着茶盏,发出清脆的响声,唐煜唇瓣发白,紧紧抿着,他不想在闵麟面前出错,把茶盏放回茶几上,由于精神太紧张没放好,指尖碰到茶盏,“当啷”一声掉到地毯上,溅出一片水花。小立站在书房外面,听到响声心里有些着急,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怎么会突然有摔碎东西的声音,手放在门柄上想进去,最后还是收回来,着急在门口踱来踱去。唐煜无措的样子落在闵麟眼里,让他心情很复杂,撇过头,从窗外望出去,曦莹树在飘洒着雪白的小花,为这个冬天增添一份冷意。垂下眼帘,唐煜苦笑,“你还想否认吗?”唐煜有罪,他自知;八年前,爷爷跟他说,楚攸宁背叛了他,他当时很愤怒,他想,他要把楚攸宁找出来,亲口问他是不是?后来,爷爷、莫晨、唐泽、唐芯,高南,包括g安的报告都说,楚攸宁死了,内心的痛楚盖过愤怒,唐煜想,骗人,楚攸宁怎么会死?他还没跟自己说,为什么背叛他,他不能就这样死了。所以唐煜找呀!查呀!终于找到陆渊身上,这让他又多了一线希望,不断跟陆渊交涉,威逼、利诱,却半点消息也得不到,唐煜虽没灰心,失眠却越来越严重,直至,再也无法闭眼,最后只能用药物来让自己沉睡,可当药物都快失去效果时,闵麟出现了,对他一次又一次的调查报告,让唐煜欢喜,特别是俾斯麦最后那份报告,告诉唐煜,闵麟就是楚攸宁,他终于找到他,可这份报告同时告诉他,自己罪不可赦,所以如今,闵麟再如何对他,他都毫无怨言,只要这人在他身边,他什么都可以承受。嗤笑一声,闵麟看着唐煜面色又白几分,觉得身心舒爽,“怎么不否认?我本来就不是楚攸宁。”“你说谎。”唐煜厉声反驳,细长的凤眼此时瞪得大大,眸子里面燃烧着熊熊怒火;直到闵麟似笑非笑看着他,唐煜才反映过来,觉得自己情绪太激动了,深呼口气,道,“小宁,我知道你恨我,你不肯原谅我,没关系,你要怎么对我都没关系,小宁,别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