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是说了‘只要他平安活着就好’。”男子轻笑了一下,“谁活着就好?罗家这位小乡君牵挂的人可不止一个人生死难测啊。”“怎么样?世子情况怎么样?”长兴侯一把拽住端着一盆血水从内室里出来的小黄门,焦急地问道。小黄门端着血水的手都在发抖,有些为难地答道:“奴、奴才说不来,徐院使说世子爷失血过多……”一旁的宁诚安暗骂这小黄门不会说话,赶紧上前截过话头,“侯爷放心,徐院使最擅长金伤,世子爷这伤只要将箭完整取出就无大碍……”“那箭头取出了吗?”长兴侯不耐烦地打断宁诚安。“……”宁诚安虽然也是练家子的,但被长兴侯一把捏住手腕也疼得生生呼吸一滞,“快、快了……”内室里头徐院使神色凝重地察看着叶限的伤口,叹了口气,“请长兴侯爷进来一下吧。”长兴侯赶紧甩开宁诚安,冲进内室,“什么情况,徐院使?”徐院使指了指叶限的胸口,“这箭扎得太深,从后面顺着已经取不出来了,唯有赌一把从前头破胸取出。”徐院使看了长兴侯一眼,“从前头取风险很大,但若成功取出不会留后遗症。若侯爷不想赌一把的话,下官就想办法再从后边试试,比如把这箭截断了,一段一段取出来……”作者有话要说:求求求评论求收藏啊!谢谢小天使!作收不增反掉的时雨要化身嘤嘤怪了……嘤嘤嘤……为什么没有人看……【好吧其实我知道作为一只没有签约的小透明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梦醒长兴侯也是战场上摸爬滚打一路过来的,大小伤不知受了多少。他也知道徐院使提的从前胸取箭虽然听起来危险,实则是最合理的选择。长兴侯握了握拳头,沉声道:“就照徐院使说的做,从前胸将这箭头取出来吧。”徐院使应了一声,抬头略有些迟疑地看向长兴侯,“侯爷可要回避?取箭头的过程会有些……下官担心侯爷关心则乱……”长兴侯苦笑,破胸取箭,光这四个字想想就觉得肝胆颤,叶限是替他受这份苦啊!长兴侯闭上眼睛,他明白徐院使说得对,他留在这里只会徒增麻烦。长兴侯沉默地走出内室。徐院使用浸过酒的棉布擦干净手,再用烫过的小柳叶刀精准地切开叶限胸前的皮肉。尽管叶限还在昏迷中,惊人的疼痛还是让他无意识地□□出声。鲜血很快染红了垫在叶限身下的白色被单。叶限在迷蒙中除了痛什么也感受不到。他想睁开眼睛,但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了他。他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意志濒临崩溃。“世子爷发烧了。”一旁协助的小医童低声提醒徐院使。“我知道。继续,别分心。”徐院使近乎冷漠地命令小医童,手下翻飞的刀子毫无停滞。叶限的脸烧得通红,浑身温度高得惊人,但额头上一滴汗也没有。叶限在九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但是现在来自身体的巨大痛苦让叶限不由自主地流下来泪水。徐院使成功从前胸将那支箭从叶限的前胸取了出来,又以最快的速度将叶限前胸的创口缝合。整个过程出乎意料得顺利,但是叶限却没有醒过来。长兴侯拿着那支沾满叶限鲜血的羽箭,看着羽箭末端那个小小的篆书“叶”字,心中百感交集。这是叶限的元戎弩上专配的羽箭。如果叶限没有替长兴侯挡下这支箭,这支专属于叶限的箭插在长兴侯身上,事情将更加难以收拾。背后那人实在是太狠毒。“世子爷醒了吗?”长兴侯回过神,急切地询问从内室里出来的徐院使。徐院使摇了摇头,叹息道:“还没有。可能是伤势太重,世子爷失血过多,身体吃不消。世子爷现在是没有性命之忧了,但具体能什么时候醒过来,下官也说不准。”长兴侯握着羽箭的手一个用力,险些没将那箭杆折断。内室里的叶限还是高烧不退,呼吸急促紊乱。“只要他平安活着就好……”叶限在恍惚中听到一道略显沙哑的女声。他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她究竟是谁?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这么难过?叶限觉得心里堵得慌,那两个问题像是绳索一样捆住了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却又像绳索一样牵住了他的心,让他没有放弃希望。叶限拼命想睁开眼睛,亲眼看一看声音的主人。“世子爷醒了!”在内室侍候的小黄门惊喜地叫道,长兴侯和徐院使赶紧冲回内室。“长顺!”长兴侯上前就要搂住叶限,徐院使眼疾手快赶紧拦住他。长兴侯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靠到叶限床边,按住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叶限,“快躺好,小心伤口裂开。怎么样?长顺你感觉还好吗?”若是平常叶限听到长兴侯叫他叶限肯定黑着张脸就要反驳,但这会叶限开口只说了一句话:“她呢?”“什么?谁?”长兴侯愣了一下,“长顺你哪儿不舒服吗?”叶限仍旧挣扎着想起身,被长兴侯死死按住,“长顺你别乱动,你要找什么?”叶限没有理睬长兴侯,只是喃喃地重复着,“她呢?她在哪?”长兴侯莫名其妙,徐院使看着叶限目光涣散的样子,叹了口气,“世子爷恐怕是昏迷过久,还没完全恢复。”长兴侯听了又是自责又是心疼,有些笨拙地抚上叶限的额头,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口气对叶限说:“长顺,你想找谁?告诉父亲。”叶限魔怔一样喃喃自语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清醒,闭着眼睛喘了会儿气,再睁开眼睛,对上长兴侯担忧关切的眼神,苦笑了一下,“我……我没事。父亲您别担心。刚刚我还没清醒。”长兴侯见叶限言语举止皆正常,心里松了口气,也就不纠缠于叶限刚刚的反应。只是坚决阻止叶限想要起身的举动,然后照着徐院使的嘱咐,逼着叶限喝下两大碗熬好的药。喝完药后,长兴侯怕打扰叶限休息,终于是离开了内室。叶限记忆里的长兴侯从来都是威严冷峻的,今日这般小心妥帖的长兴侯倒是让叶限有些无所适从。叶限躺在床上,盯着从门缝里溜进来的灯光,心底长叹了一口气,那个声音究竟是谁呢?她是在为他难过吗?第二日一早寅时差一刻,天还一片黝黑,罗怀秋和安乐就被子杏从床上拖起来。“安乐你怎么搞的?让你值夜,结果睡得比小姐还沉。”子杏哭笑不得地看着安乐起来半刻钟了还一副糊涂的样子,用力拧了拧她的耳朵。安乐一阵吃痛,瞬间清醒过来。昨天晚上她陪着罗怀秋回到客房早已过了子时,前后加起来也不过睡了三个时辰不到,安乐困得脑仁疼。但看看罗怀秋倒是动作稳健地自己穿着中衣。子杏狠狠瞪了安乐一眼,安乐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手忙脚乱地系好自己衣服的带子,上前替罗怀秋整理衣裙。“小姐,咱们早膳就不在宝相寺里用了,夫人已经命人从厨房取了吃食来,咱们先得抓紧上路回京城。”子杏一边手脚麻利地替罗怀秋梳头,一边低声解释。罗怀秋了然,今天是要赶着回去给大行皇帝哭灵。宫变的事情恐怕也已经料理干净了,就不知道罗怀夏有没有牵扯进去,叶限伤势如何。罗怀秋和于氏一辆马车回去,因为她怀着心事,就一路沉默。于氏只当罗怀秋起得仓促没休息好,也就没多心,只让罗怀秋靠在迎枕上再眯一会儿。罗怀秋靠了一会儿实在是睡不着,僵着一个姿势假寐又实在难受,睁开眼睛发现于氏也一脸若有所思地出神,索性直起身子同于氏讲话:“母亲,咱们现在是去京城里哭灵吧,但是丧衣还没有准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