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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页(第1页)

小黄门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想必是刚刚跑得急,讲话还不连贯,“回、回定国公夫人的话,奴才是景阳宫的,是贵妃娘娘命奴才请两位夫人和乡君去景阳宫。”罗怀秋扶着老夫人的手僵了僵,叶贵妃这时候掺和进来做什么?罗怀秋仔细看着那小黄门,只能看见他因为奔跑而泛起满面红晕,神色虽然紧张,却不见慌乱或是心虚。于氏沉吟了一下,“贵妃娘娘可有说过为什么?”小黄门摇头,“娘娘只让奴才快些请几位过去,说是若时间耽搁得长了被人发现了不好。”于氏皱眉,还想再问几句,老夫人却先发话了,“那劳烦小公公领路吧。”小黄门似乎松了口气,点头哈腰地应承了两句立即转身带着罗怀秋她们往景阳宫走。“母亲,咱们这么不问清楚就跟着他走是不是不妥?”于氏故意将步子放得很慢,与那小黄门保持足够的距离,低声问老夫人。老夫人看了那小黄门一眼,道:“他身上的腰牌的确是景阳宫的。现在这方向也是往景阳宫走。”看见于氏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老夫人叹了口气,“裕嘉原本说好会与伯杨一道回来,但是现在都已经近戌时了,他们却连个音讯都没有。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从慈宁宫到庄禧殿不过半里路的距离,报个信岂会这么难?依我看,恐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如先跟着小黄门走,咱们静观其变吧。”小黄门走了一会儿,发现罗怀秋她们没有跟上来,就停下脚步等她们。小黄门自然是看出于氏的不信任,犹豫了一下,将风灯提手夹在腋下,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片,递给罗怀秋,“娘娘吩咐得匆忙,也担心几位心中生疑,娘娘说若是几位信不过奴才,就让奴才给乡君看一下这个。”罗怀秋好奇地接过纸片,就着灯光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纸片上是一枚红色印章,里头是以小篆变体写成的文字。罗怀秋不认识小篆,只觉得这印章有些眼熟。忽然她想起来她在哪儿看见过这枚印章。四年前叶限给过她一瓶龙骨膏,瓶子底部的字符就同这枚印章一模一样。“这……这是叶世子的私章?”罗怀秋脸色复杂,探寻地看着那小黄门。小黄门愣了一下,一脸茫然,摇头道:“奴才不知道。贵妃娘娘就吩咐奴才把这纸片给乡君看,说乡君自会认得的。”罗怀秋捏着纸片的手微微用力,手上因为紧张渗出的薄汗将印章晕染得有些模糊。“喜娘。”于氏低声叫了罗怀秋一声,唤回罗怀秋的神志。罗怀秋向于氏和老夫人点了点头,“母亲,祖母,这是叶世子的花押,我认得。咱们跟着这位小公公走吧。”于氏深深看了罗怀秋一眼,没有多说话,扶着老夫人跟上那小黄门。庄禧殿在西面,景阳宫在东面,差不多是横穿了整个紫禁城。老夫人年纪大了,尽管罗怀秋和于氏一路搀着她,但还是走得很慢,小黄门在前头引路,担忧催促之情显而易见。罗怀秋觉得不对劲,这小黄门一边口口声声地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一边却又这么焦躁,如若真是一无所知,又怎么会担心呢。罗怀秋忍不住开口叫住那小黄门:“小公公,究竟是……”罗怀秋只开口说了一半,背后忽然伸出一块帕子捂住了她的嘴。罗怀秋来不及思考,肩膀一收,屈身就用尾椎骨去撞击身后之人。身后之人闷哼了一声,捂住罗怀秋口鼻的手更加用力,罗怀秋屏住呼吸,但帕子上冰凉的液体还是渗进了她的鼻腔。罗怀秋意识越来越模糊,她费力睁开眼睛去寻找身边的于氏和老夫人。于氏和老夫人都不比罗怀秋是练过家子的人,她们没什么反抗就被帕子上的迷药熏得昏睡过去。罗怀秋勉勉强强看见于氏软倒在地上的身体。这儿离景阳宫已经很近了,罗怀秋张开嘴想呼救,但是迷药的药劲上来了,罗怀秋也只能不甘地闭上眼睛。“殿下,许宁回来了……”宁诚安一向笑意融融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慌张,小步快趋到朱骏安身边,附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朱骏安皱了皱眉,谨慎地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不远处的罗绍勋。虽然罗绍勋看起来心思完全不在他这儿,朱骏安还是抬手止住宁诚安,“一会儿再说。”宁诚安脸色微变,眼神焦躁急切,“殿下,这事儿不能拖啊……”朱骏安斜了宁诚安一眼,宁诚安只能一脸焦灼地屈了屈身子退到朱骏安身后。“定国公,张大人同您做了什么交易,您果真不肯告诉本宫吗?”朱骏安看着罗绍勋,一脸失望。罗绍勋叹了口气,“殿下,微臣从陕西一回来就进宫给大行皇帝哭灵,连张大人的面都没见到过,又如何与张大人做什么交易呢?殿下,还请您明示,您到底听说了什么传言,您要微臣说什么?”朱骏安脸色不大好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定国公真当本宫是无知稚子好糊弄吗?前两日哭灵本宫都没见着忠阙的人影。定国公以为忠阙在哪儿?”罗绍勋没吭声,只用眼神传递自己的困惑。朱骏安被他的不配合弄得很不愉快,冷冰冰地说:“忠阙都在张居廉的私宅里头养伤!定国公,您叫本宫怎么相信您的话?”罗绍勋一脸惊讶地“咦”了一声,“忠阙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傻了,竟然被张居廉绑了去?”朱骏安脸色更差,“忠阙不是被张居廉绑了去,本宫的人亲眼见着忠阙是被‘请’去张居廉别院的,可没有半分不情愿。”罗绍勋摸了摸下巴,皱眉道:“张居廉这人老奸巨猾,殿下可别被他骗了。”罗绍勋见朱骏安面色不虞,立即正色道,“殿下,您想想看,八日夜里宫变,同参与了救驾的长兴侯世子直接在保和殿接受医治。而忠阙与您的关系可比长兴侯世子与您的关系好多了,连长兴侯世子都可以获得恩赐留在宫里,忠阙若是受了什么伤,何必莫名其妙地跑到张居廉的私宅里养伤?况且,罗家当初被张居廉这老小子害得这么惨,全亏殿下明辨忠奸还了微臣清白,忠阙怎么可能傻呵呵地自愿跑到张居廉老巢里去?”朱骏安叹了口气,“定国公,本宫与忠阙也是有这么多年的情分,自然是不愿相信他会与张居廉勾结在一起。但是张居廉上本弹劾赵寅池身为兵部尚书玩忽职守,酿成逆王朱载献逼宫大乱,理应严惩不贷。”见罗绍勋仍旧没什么反应,朱骏安声音变得有些严厉,“张居廉还议请定国公您接任兵部尚书!”朱骏安紧紧地盯着罗绍勋,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罗绍勋没有一秒钟的犹豫,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下,“这是个阴谋!”朱骏安愣了片刻,没想到罗绍勋回答得这么绝然,一点儿也不留回寰的余地。罗绍勋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神色沉痛,言辞恳切,“殿下,张居廉害罗家蒙受叛国之不赦恶罪,辱没罗家列代英祖,微臣与张居廉之仇不共戴天。张居廉此时举荐微臣为兵部尚书,必是居心叵测。殿下,微臣一介武夫,实在不懂这些文臣间勾心斗角的险恶用心。殿下,微臣真的是被张居廉整怕了,求您给微臣指条生路,也只有您能救罗家了啊!”罗绍勋说得悲切,恨不能流下两行老泪。朱骏安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罗绍勋一个年近四十昂藏七尺的大汉对着他又是哀求又是哭嚎,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朱骏安是没想到罗绍勋反应这么激烈,他本以为罗绍勋会再像先前那样同他条条陈理,谁知道罗绍勋竟然是哭给他看!朱骏安看着罗绍勋跪在地上一脸悲痛,只觉得心里头膈应得狠。朱骏安揉了揉额头,无奈地说:“定国公您这是做什么,哪儿有您说的这么严重。您快起来吧。您也不是不知道,现在朝政都是张居廉把持着,连父皇的谥号都得看张居廉的脸色来定,本宫哪儿有这能耐救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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