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他足够强大。他擒鳌拜,平三藩,三次亲征噶尔丹,签订尼布楚条约,以儒学压制满臣,以科技隔离汉臣,圈禁七个皇子,每次都是胜者……”
“不幸的是,正如他禁止汉人和民间接触西方科学技术时,他料不到西方就是用这种他亲手下令放弃的奇技淫巧轰开了中国的大门。他让自己的儿子们给太子当磨刀石的时候,他对胤礽步步紧逼、对其他儿子冷眼旁观的时候,他也想不到这最终会让自己的儿子们手足之情尽断,死的死,伤的伤。”
“他燃起了火,却无法控制火。不管“毙鹰事件”究竟是谁所为,不管胤禩是不是被人陷害,经历了百官上书请立胤禩为太子的康熙,他心中最强烈的想法就是让这个威胁到他统治地位的敌人,像他以前对付过的那些人一样,彻底失败。”
“从始至终,从生到死,大概只有在反目成仇的这一刻,康熙才把这个儿子放进眼里,以敌人的身份。”
“他的儿子太多,胤禩的母亲不是他真爱中的一个,他没有多余的爱分给这个儿子。”
“胤禩小时候,康熙对他的印象可能是那个出身低下,养在表妹身边的孩子。”
“等到胤禩长大游走于大臣之间,他隐约觉得这个儿子聪明能干,心比天高。”
“当他与最爱的太子决裂,并且发现胤禩似乎在其中有过动作,并且觊觎皇位时,他突然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这个他一直不以为意的儿子了,那点微薄的父子之情立刻便化成了恨之欲其死的厌恶。”
“从有限的历史推断,胤禩的一生从出生卑微,到成为夺嫡的大热门,看似波澜壮阔,只是棋差一招,令人意难平;其实从生下来时拥有这个小时候忽视他,长大后厌恶他的,身为最高统治者的父亲,他的人生就注定悲剧收场……”
“但胤禩的人格魅力其实就在这个怨而不怒。”
“据当事人雍正提供的情报,有一次他和其他兄弟,包括胤禩一起为皇阿玛侍疾,皇阿玛病情好转之后大家都很开心,只有胤禩神色淡然地说,“现在是好了,谁知道以后呢。”不愧是你嗷,小八。”
“小八不是某些明明不被爱却要欺骗自己继续当舔狗的恋爱脑,此处没有内涵谁的意思。小八主打一个你不爱我,我就不爱你;你对我不好,我就不跟你好。”
“后世对他的猜测不乏心思缜密、伪善阴险之语。但在我看来他却是有独一份世间少有的天真,简单而纯粹。有人说他费心经营拉拢朝臣,实际上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除了以心换心还能怎样获得这些重臣的看重?”
“他对命运的悲惨有深刻的认识,却不怨恨命运。他从容地接受了自己的失败,最终谁也不怨恨,包括自己和上天。这需要极大的修养。”
“他面对失败的平静像是早知道前方有深渊在等待,可他一路走来,好像永远在高歌猛进。他值得一个春暖花开的结局,不应在孤独中死去,愿某个平行宇宙里,他一生顺遂。”
天光逐渐暗淡,又是一场春花秋月的动画闪烁,随着天幕说出本期结束,下期再见的话,这场千年不遇的“神迹”暂时落幕。
不知是天光暗淡,灯光葳蕤让人心潮涌动;还是天幕中的音乐缠绵,话语抒情让人不知不觉被其蛊惑。
堂下的臣子阿哥们听完这场发生在他们自己身边的戏,竟真生出些意犹未尽,悲伤遗憾之感。
索额图倒是为数不多丝毫不受影响的,看到天幕消失便立刻跪地,想痛陈胤禩谋逆之事,恨不得让康熙就地说出未来父子之情尽断的话。
只是话未出口,康熙面色疲惫地摆手命他不必再说。
“天晚了,都回去休息吧,朕要回去想想,有事明日再说。”
索额图只好不情不愿地退下。
臣子们三三两两走出宫门时,天已黑透。外面等待的仆从们神色如常,似乎并不知发生了何事。
“索大人刚才是想说什么呢?”佟国维溜溜达达地凑到索额图身边。
“自然禀明皇上清除篡逆,还朝中太平。你不用在这打听我的想法,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要参他一本的。”索额图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步伐不停,一脸懒得听你说话的表情。
佟国维捋着胡子跟上他的步伐,开始打太极:“虽说皇上的事就是天下的事,不过陛下英明神武,想必是能自行解决家事,做臣子的不好插手吧。”
索额图皱眉,步伐一顿,扭头就要反驳。
佟国维却抢先他一步继续说道,“依我看,这天幕中更有一更加紧急之事,需要立刻共商对策,应当把这作为明□□会的重点吧。”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还有什么比牢固国本更重要的事?”索额图张嘴就来。
佟国维看他那一脸护犊子的样子,劝解道,“此事事关我大清国百年之事。这天幕披着谈论八阿哥的幌子,字字句句皆是在言我大清之事,可见真正目的并不一定是在八阿哥身上,而是提示大清未来的祸事,让我等想办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