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对她,从来就没有好脸色。她最喜欢打麻将,只要人是醒的,身上有那么两分钱,她都会在麻将馆。
在殷霜看来,以前在心目中幻想了无数次的慈祥善良的奶奶竟然会和“赌”有关系。
要知道,被奶奶接过去之后,她才知道“麻将”这么一回事。
这边山区里的小县城,虽没有原来她住的大城市燥热,但这里的天气从来都是又闷又热。尤其是在奶奶的这窄小无比又杂物繁多充满臭气的房子里。
这个小县城,给殷霜的第一印象,就好像是臭水沟里的地沟油,吃进嘴里,难受到不行。
奶奶其实年纪不大,接走她的时候,奶奶才五十岁。
在城市里,五十岁的年纪,其实依旧是一个很美的年纪,风韵犹存兼备气质优雅的那一种。
但奶奶不一样,她早早的白了头。长年累月的打麻将,以致于她的面色极差,从来都是蜡黄。一脸的黄褐斑,再加上那深深的眼袋,面容瘦削的奶奶就好像格林童话里的那个住在森林里的专吃孩子的老巫婆。
奶奶从来不管她的死活。赢了钱,就会给家里储备点吃食。如果输了钱,那就一直饿,直到下次她可能赢钱的时候。
为此,六岁半的殷霜的个头,比同龄小孩都要矮上许多。面黄肌瘦,细胳膊细腿,因为瘦,一双眼睛大的出奇。
被奶奶带到这边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处于一种自闭状态。从来不说话。。。。。
不管任何人问她,包括奶奶,还有来家里的奶奶的牌友,她都是缄口不言。
奶奶以为她是哑巴,更加不理她。
她只觉得很晦气,晦气自己的这个孙女,都已经是扫把星了,还要是哑巴。
在殷霜的心里,随着老妈的消失,她的心境,从以前的孤单到现在的寂寞凄冷。她虽看起来要比一般同龄人矮小,但她的心智却比大多数的小孩要成熟太多太多。
小小年纪的她,默默的扛下来生活对她施加的所有的苦难。
第一次开口说话,那是六岁半的暑假快要过完,她要念书。
没办法。。。。
“读书”的想法在脑海中盘旋了很久很久,直到九月一号那天早上,她听到门外有人在说开学的事,而且已经有许多小朋友已经都报了名。
因为这件事,殷霜等在外面打麻将的奶奶等了两天一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她从床上惊醒,爬起床,抱着洋娃娃,看着昏暗灯光下的一脸苍白憔悴的奶奶,张了张嘴。。。。。
“奶奶~~~”
她的声音如此细弱,以致于像是一只蚊子在叫。
“扫把星,今天没睡觉?就是因为你,老娘现在打麻将一天天的输,很少赢过。要不是看你是我儿子的女儿,老娘早就把你扔出去了。而且还是个哑巴!小时候你刚出生的时候明明叫了两声。。。。。”
奶奶又在骂她,并没有听到她喊她。
只见她边说话边脱下身上的那件花里胡哨的有个蝴蝶结的上衣,随后换了件棉质的睡衣,套在身上,因为瘦小,干干巴巴,晃晃荡荡。
“奶奶~~~”
奶奶今晚上话有点多,以她的经验,奶奶肯定是赢了点钱。
所以她大着胆子又喊了一声。
这一次,殷霜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声音,有气无力中偏偏带着坚决。
“你。。。。。你不是哑巴?”
奶奶终于听到她声音,好奇的睁大着眼睛看着她,眼底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意味。
像是欣慰?又像是厌恶?
反正她没看懂。
“奶奶~~~殷霜想要。。。。想要读书。。。。。可以吗?”
照以往这个时候,老妈已经带她报了名。
奶奶的眼神并不友好,所以殷雪一番话说的结结巴巴,心里面忐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