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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想到洛英那双大眼睛瞅了瞅他，竟然一点头，“听见了，一字不落。”“……”这回答，竟让人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还有事吗？”洛英问道。“那个……那个……我们口无遮拦，得罪了，你……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既然人家都说听见了，赔礼道歉总没有不对吧。“我说我没往心里去，你信吗？”洛英的语调很平，可是说出来的话却锋利得很。“……”这厢两个人快哭了，这人怎么这么……跟别人不一样呢。“你假惺惺地赔个不是，我假惺惺地说个无妨，军营之中，大家都是并肩作战的生死之交，至于这么虚伪吗？你倒不如直接问，洛英你到底是不是个娘们。”洛英道。“呃……”这边两人冷汗都快冒出来了。“真、真能问啊？”其中一个磕磕巴巴地说道。“能，大不了问完了挨上几十军棍，落一个胡言乱语扰乱正听的罪名呗。”洛英大大方方地说道。“……洛小哥儿，您请，您请，小的们以后再也不乱嚼舌根了。”洛英冷冷一笑，这才转身去了。谁说只有女人才长舌，这男人成堆的地方，也一样。傅恒自帐外回来，带回满身风雪，好不容易有了暖意的帐里又凉了几分。魏璎珞刚沏好茶，上前去将傅恒身上的斗篷解了，手心碰到冰凉的铠甲，不由瑟缩了一下。“快到年下了，越来越冷，你这身子骨受不住，明日班：劫持班第大人的队伍天未亮便上了路，傅恒和岳钟琪亲自相送，傅恒的目光在后面一辆马车上停留了很久，直至马车远去，也未见那帘子掀起来一下。真是个狠心的小狐狸，傅恒在心中叹道。魏狐狸坐在马车里，听着车轮子隆隆的声音，好久才趴在窗上，掀起窗帘的一角，远远地只能看到几个小小的黑影儿，心中酸涩情绪骤然涌了上来，她不敢回头，就是因为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溜了下来。昨夜整个军营灯火通明，兵士方队步履纷沓齐整，她知道，战事就这样开始了，傅恒说得对，她初来时太过欠缺考虑，真的打起仗了，她无力自保，亦不能祈求傅恒可以□□护她，只得先行回京城去。她此时依旧一身旗兵打扮，除了班第之外没人知道她是女子，所承的马车依旧是仅供回城的粮饷马车，这是傅恒的考虑，毕竟路途携带女眷诸多不便，叫她如何来便如何回去。穿林越原，一路白茫茫得刺眼，魏璎珞偶尔下了车走上一会儿活动一下四肢，不然总待在车上也冻得快要僵硬了。班第毕竟武官出身，一路骑马，走在队伍的中央，见到魏璎珞下了车，便也下了马。“前面就出了金川边界了，越往回走这风越大，还是回马车上去吧。”班第对魏璎珞说道，避讳着其他人不知道她的身份，是以并未加称呼。“我听傅恒……大人说，金川与准噶尔和宁夏接壤，那咱们前面就是到了宁夏吗？”魏璎珞道。“是，不过咱们途径陕北，并不走宁夏那条路。”魏璎珞点点头，宁夏与准噶尔接壤，而宁夏多为回鹘族人，这便是阿湛说过的那些回鹘匪兵出没的地方了吧。“天黑前进了陕北边界，咱们便停下休整一夜，早上启程。”班第说道。魏璎珞点了点头，“有劳班第大人，希望没有因为我耽误了队伍的行进速度。”“没有没有，往来京城和金川这条路，都是要在石山壕住一夜的。”魏璎珞与班第寒暄了几句，便回了马车上，岂料刚踏上去，便听得四周响起一片由远及近的马蹄和吆喝声，那种从未于军营中听过的带着民族特色的嗓音，拉长的、嘹亢的、尖锐的嘶喊声就这样传进了耳朵。魏璎珞连忙将窗帘掀起一角，顿时心中一凉，只见一群衣着奇异、骑着高头大马的队伍，将班第等人团团围在了中间。为首的人满头发辫，以红色的发带束起，黑布遮面，露出的眼睛自眉骨至眼下一条长长的刀疤，平添了几分狰狞和暴戾，此时，正策马缓缓自队伍中走了出来，这冰天雪地之中，竟然赤着一条臂膀，好似还出了汗，隐隐有白雾升腾。“何人，胆敢拦截朝廷的队伍，不要命了吗？”班第沉声喝道。为首那人轻蔑地看了班第一眼，一声冷笑，身后的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大笑。“朝廷？你们朝廷的人不是向来号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我等也是王土的一员，总不见得朝廷的人过年有白面有大米，让我等啃这草皮吧？”“你们是何处的流民，报上名来，本官自会负责你们过冬的粮草。”班第眯了眯眼，在对方口中听不到一丝对朝廷的敬畏之意，怕是遇到了草寇流匪，只得想办法暂且安抚，缓缓图之。“不必麻烦大人，此地至京城一来一去大半月，我等捱不起那么长时间的饿，知道大人是朝廷里负责军粮军饷的大官儿，我等也不给朝廷添麻烦，便将这几车军粮带回去过个冬，多谢大人了！”为首那人说罢一挥手，丝毫不给班第再说话的机会，流匪蜂拥而上，便是一场厮杀。“护住马车！”班第一面迎敌一面大声喝到。“抢马车。”为首那人桀然一笑。魏璎珞几乎来不及反应，只见一柄钢刀唰地冲着车窗而来，连忙向后躲去，只听哐当一声，刀锋刃入窗口，斜斜地插在了窗框上。紧接着马车车顶噗通一声，似有人跳了上来，窗口的刀被拎起，马声嘶鸣，魏璎珞的身体因着猛然向前冲去的力道狠狠地撞在侧壁上，她狠狠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飞驰的马车眨眼之间冲出去好远，风吹起窗帘，只见满地大雪之间点点殷红，其间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几段残肢，耳边是兵刃相交的铿锵声和惨叫声。魏璎珞紧紧地咬着牙齿，爬到马车门前，向外看去，只见一个大汉驾着车，他整个人站在马车沿儿上，背后背着一柄雪亮的钢刀，刀刃上还有斑斑血迹。道路不平，马车被颠得东倒西歪，那汉子站在车上，却稳稳当当纹丝不动。魏璎珞悄悄地探出头来，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手中握了原来藏在靴筒中的匕首，使劲睁着被风雪吹得生疼的眼睛，打算自那汉子背后给予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