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槿小心翼翼将一个锦缎裹着的木匣捧在怀里,也附和道:“小姐,这老石匠手雕的八仙过海真是惟妙惟肖,寓意又好,老太太肯定喜欢!”
步怀珺看着那堆“战利品”,脑子里却想起了之前在公司每到年末便绞尽脑汁给客户送礼,如今拿出本事来讨好自家的外祖母,倒是多了许多趣味。
逛了这么久,步怀珺也觉得有些乏了,便对马车外候着车夫吩咐了一句,那车夫应了一声,车子慢慢开始行驶起来。
因着京城里的老牌生意铺子都藏在东拐西弯的胡同里,步怀珺一行人是从东城步宅出来,几乎绕遍了全城,如今从西城回去少说也要大半个时辰,步怀珺和两个丫头在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过程中都困倦了起来,不由都靠在车壁上打起了盹。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步怀珺悠悠醒转过来,而眼前的两个丫头把头靠在一起睡得正香,笑了笑刚想叫醒二人,却突然有一丝异样感涌上了心头。
虽说自家的宅子在东城,周边也算不上繁华,但路上行人依旧不少。可如今马车外除了马蹄声,竟连一丝人声都听不见,四处都安静得可怕。
步怀珺奋力从软垫中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乏力,头也隐隐作痛,一旁的两个丫头仍然人事不知。步怀珺挣扎着一把拉开了车窗上挂着的帘子,放眼向外一望——
车外早已不是人潮如织的京城,而是一片空旷寂静的芦苇荡,那碧绿的芦苇生得足有一人多高,被车轮成片轧倒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是哪里?老钱!老钱!”
眼前的芦苇荡定然不在京城之内,步怀珺大惊失色,忙扯着嗓子大喊驾车的车夫,然而此时车辕上跨坐着的并非步宅的车夫,而是一个精悍的黑衣汉子,那汉子听见步怀珺焦急的呼喊,竟诡异地笑了一声,随即扬起马鞭狠狠地在拉车的马臀上抽了一记。
那马吃痛不已,扬起蹄子长嘶了一声,猛地向前冲去,而马车也猛地震颤起来,步怀珺尖叫一声,险些被甩出车去,忙紧紧抓住车窗边缘。而两个丫头也被这猛烈的震动惊醒,却猝不及防被甩倒在车厢里,一时间堆放在车上的包裹匣子也纷纷跌落在地,有的砸到丫头身上,惹得两人不断痛呼。
步怀珺刚想伸手将人拉起来,却只觉身子一轻,还未等呼喊出声,那马拉着车子竟直接跃入了一条湍急的河流,下一秒冰冷的河水便涌入了车厢。
完了,步怀珺绝望地闭上眼。而在马车落水的前一秒,那黑衣汉子早已敏捷地跃下了车,在河岸上打了几个滚随后起身几步跑进了芦苇荡,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女子尖锐的呼救和马嘶声,那汉子唇边竟浮起一个快意的笑容,一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第二十五章
猝不及防撞上车壁的剧痛让步怀珺的眼前一片模糊,可她还是奋力伸手向前摸索着,却被也不知道是哪个丫头抓住了手臂。那丫头也在惊慌地扑腾着,一抓住步怀珺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求生的意志让她像藤蔓一般紧紧缠住了步怀珺。
大学时曾酷爱游泳的步怀珺虽说在这个时代还未下过水,不过到底是懂得一些水性,她狠狠地咬了自己下唇一口,借着刺痛和铁锈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屏气带着人向看得见光线的车门处游去,想要快点离开狭窄的车厢。
然而还没等摸到门边,原本就已经进了很多水的桐木车厢仿佛再也禁不住重量似的,直直地向河底沉没下去,而涌进车厢的河水也终于淹过了步怀珺的口鼻。
狠狠地呛了一口苦涩的河水,整个鼻腔和肺部瞬间感到了撕裂般的疼痛,步怀珺痛苦地摇着头,眼前渐渐成了漆黑一片,四肢也再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步怀珺的脑海里不知怎么,再一次浮现起了那个曾在自己耳边幽幽哭诉的哀怨声音。
对不起,你放弃了自己的性命,却也没能让你看到想看的结果。步怀珺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时步怀珺恍惚了一下,有些搞不清自己如今究竟是死是生,然而一股浓重的药味冲进了鼻孔,步怀珺慢慢清醒过来。
身下躺着的不是坚硬冰冷的木板而是柔软的床褥,周身也暖洋洋的,步怀珺渐渐回过神,脑子中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
在门外和御医交谈后的骆骓进来时,看见的便是步怀珺因为全身无力而险些从床边跌落的场面。
“步小姐!”骆骓忙抢前两步,赶在步怀珺摇摇欲坠时抓住她的手臂,步怀珺好容易借着骆骓的力气抬起头来,还来不及了解自己身处的境况,而是惶急地抓着骆骓的袖子颤抖着声音问道:“萱草…萱草和落槿她们怎么样了?可有将她们救上来?”
“你放心。”骆骓直截了当地道:“那个叫萱草的丫头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呛了水,已经清醒过来了。那个叫落槿的也没有什么大伤,八成是受了惊吓,有些我让修棋带着两个御医去看她们了,定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倒是你,你头上的伤怎么样?”
骆骓让人安心的话让步怀珺心里一松,然而最后一句话才让她反应过来,不由得抬手碰了碰额头,不出所料地痛得嘶了一声。
“小心些,这里磕淤了血。”骆骓慌忙把她的手拉下来,温言道:“已经请御医给你包扎过了,好在你们都没有什么大碍……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