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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第1页)

“在我回来的那日,双成质问我,问我可是对柳氏有心,如果想要纳她为妾,她便去安排。我当时自是听得一头雾水,回绝了。双成不信,与我吵嚷了起来,摔碎了屋中所有的瓷器玉挂,我惊呆了,忍无可忍,道从未见过她如此泼妇的一面。双成气得跑了出去,一宿未归。我派人去找,她也不肯回。”

隋白又往嘴里倒了一口酒。

竺兰平静地道:“郡王,也许你该问一问,王妃当初为什么起了那样的念头。”

“我亦是年少气盛,被挑起怒气来,便失去了理智,她又在屋中摔碎了一地的瓷器,吵得我头昏脑涨。事后想一想,觉得我竟从未见过双成那般使气使得厉害,她也无非是为了心中有我。于是我折了腰,到她下榻的地方去,千方百计地将她哄了回来。”

隋白的唇边停了一缕残余的酒液,被他的食指胡乱地擦了过去,他自失一笑。

“那是我们第一次争吵,我本以为她肯回府,便是心意回转。但那之后没多久,她又变本加厉,斥责我,如果不肯纳妾,就应当尽早将柳氏送出府去给别人照料,我对柳氏有愧,当时全为报恩,不肯假手于人。隔了没有几日,她便又开始与我吵起来,每每一吵架,屋中便摔得满地狼藉。我的妹妹那时还小,每次我们吵起来,她便怕极了,躲在屋子里哭个不停。轻絮一哭,我愈加心烦意乱,不愿再理她的胡搅蛮缠,甩手便离去。

“但没过多久,她又做了一件触及我底线的事,在我外出之时,她竟借用主母的权力,将柳氏暗中送走了。我回来之后得知此事,勃然大怒,与她又大吵了一架,她摔了屋中所有能摔的东西,甚至不惜与我动起手来,我是男人,她争不过我,推搡之间被我甩在了地上。就是这样,我们的孩儿还在腹中,没了……”

隋白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喑哑,他把脸埋入了自己的双掌之中,竺兰就着幽微的烛影,依稀可见他不断轻轻抽动的肩膀。

“但我,并不知道,双成当时有孕了却没有告诉我……”

若他知道,在她扑上来扭打之时,无论如何也不会反抗。

一时之间,竺兰竟不知该如何安慰。

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能够让他免于这种痛苦。她知道他那时心中必是十分难受,这十余年来,也不再娶,孑然一身,是他给自己的惩罚罢了。

她也不想问,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何事。

竺兰有了起身退去的念头,这故事太悲,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可惜已不由她。

“小产让双成彻底地消沉了下去,我也无法再提让柳氏回来的事,我在她床边忏悔,哄她,说了无数的话,可是整整半年,她没理过我一句。半年之后,她终于能够下地,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和离。

“我那时亦被震住了,难以置信望着她,我以为她那是气话,坚决不允许。在我心中,孩儿没了固然是痛,但最重要的却是双成,我不能让她离去。可是,她却拔出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若我不同意,她便死在我的面前。我害怕她真的对自己下杀手,只能签下了和离书。她便带着文书走了。”

对了,那时他激动地对她说,盼她找到一个对她全心全意之人。

整个玄陵看了郡王府的笑话,他也不知怎的,窝了一口气,为了最后的体面,说了那么一番话,此后更是堵得慌,强迫自己,便是为了那句话,也不能低头。

结果再一次得到双成的音讯,竟是死讯。

积攒的郁火和连绵不绝的思念,一瞬之间犹如一剪子掐断了纸鸢的线,崩断了。他呕了一口血,人事不知。

十余年来,他始终在后悔,倘若当年没有那般要强,不是为了男人的体面和自尊,跪下去求她原谅,待她离去之后,不是不闻不问,他怎么会错过,不知她家中已经破产,为了躲避追债她们一家人四处藏身,最后被逼得投河自尽,尸骨无存。

她走得那样决绝,就算是被逼到了死路上,都没想过回来求他。可见,她对他早已死了那颗心了。

“郡王!”

隋白身边的阉人近侍忽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端着鸭嗓道:“柳夫人晕过去了。”

隋白微惊,“怎么回事?”

“柳夫人是寒疾发作了。”

隋白从藤椅之上起身,道:“本王去看看。”

他朝屋外走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折角处。

屋中的竺兰,亦从高脚椅上慢慢起身,脸上的神情极为复杂,但也后脚跟随着隋白出了屋。

柳氏从救了隋白之后,便一直留有病根,寒疾时不时发作,这么多年来非但没有好,反而愈演愈烈,柳氏在先夫的小妾那被灌了毒,那毒正放大了她的病痛,让她每每发作起来便犹如堕入冰窟,无论如何热敷也无法退散寒气。

竺兰在屋外等了一会儿,问隋白身边的亲信,柳夫人是何时被郡王接回府中的。

阉人想了想,道:“得有快半年了。”

竺兰沉默了下来,正见隋白从柳氏的屋中走出,眉宇紧锁,她朝他靠近了过去,“郡王,我知这附近有个不世出的神医,魏公子的热症她只用了半天的功夫,便彻底地治愈了,郡王有心为柳夫人治疾,不妨让她看看?”

隋白道:“我一贯深居简出,竟有所不知,那位神医现在何处?还要烦劳魏夫人引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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