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前边伐琹可都能忍,可一听到这里他就忍不了了,便抱起琴来,欲以离去。
可曾侯岂能让他这么轻易地走掉呢?
当然是以众人之压,强行地让他留了下来,进而才有了后面延展出的这一场戏。不过,无论他演奏什么,如何的彬彬得礼,曾侯都会想尽办法地置他于死地,而伐琹后来所做的也不过是让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罢了。
于是他被打了。
就明晃晃地在那些人面前。
反正那些被邀请来的大小官民不过是些溜须拍马之流,到头来,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道声“侯王明裁”,然后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了,又怎会冒着身家性命的危险将这打人的事情给泄露出去呢?
自然不会。
虽则曾侯此时一己之力欲盖弥彰,尽量让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中,但他也绝对不会想到在遥远的百里之外还有个意外,那就是他想掌控都掌控不了的紫微力量者——曲终人。
事实上,自伐琹离去后,她一直非常愧疚,默认是自己一首的怨曲唱走了他,白白叫他奔波两地,做起了极不情愿之事。后来又在潭水旅从司命的口中了解了真相,她便以吟唱的方式让噗噗恢复了健康,到了这里她继续计上心来,想着:若我的声音真的有灵,把他给唱走了,那就必然能够再把他给唱回来吧?
于是她胡乱一诌,长时间地哼起了“公子早归、公子早归”几字。
不料,嘿,这下还真的把伐琹的死局给盘活了!
也许是千里之外的狗腿子感受到了这种频率波动,竟在曾侯的耳边吹起了无妄之风,叫他悠着点,上面有一周王如泰山压顶,再怎么也是君王,不可能任由着曾侯就这么明着杀人。曾侯本来也是铁定要见那伐氏尸首的,但此时也只能暗暗吃瘪,骂了句:“老子迟早要把那昏虫给拉下王座来!”,随后便不了了之了。
司命于此有感:
料看曲终人此刻的记忆里,也并未明确地唱个什么曲子,更无具体的歌词,无明确的对象名字,怎么就能直接因应到伐琹的身上了呢?
例如那次的腊梅盛放,《枯木逢春》枯的只是那颗术,逢的又是何年春?
《云胡不喜》里的君子是谁?何以是她当时的面前之人——伐琹?
《小喜多唐突》里,为何对应的是梅园现场的所有听众,而不是他的场外人?
《食子》明明讲得是父与子,又怎么会引得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冤屈,轻易地就让她给无罪释放了?这是母子啊,又不是父子。
故此这其中必有些缘由,令她昏昧。
还有,之前又数次见曲终人以蛊惑的力量改变了周遭境遇,若咬文嚼字地研究那些歌词,实际上也并非与改变过的境遇完全对应,有些甚至不会真正发生。
比如所谓的《食子》之“虎之骁勍,生而为尊”,何处见到了虎?
《小喜多唐突》的“五尾鱼,六肥燕”,何处见鱼、何处见燕?
《云胡不喜》之“风雨凄凄、潇潇、如晦”的风和雨在哪里,那天晚上并没有刮风和下雨啊?
《枯木逢春》里更没有所谓的“春华秋实”及时地兑现出来等。
故而这说明,具体的词曲只是其次,重要的是她吟唱时的脑中意识,也就是她的所思所想,到底想将事态进行怎样地改变,一旦确认了,就会以强大的意念吸之前来,并发展成具体的现实事件。
这才是原理。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力量有限,作为一个人,一个渺小的小小生物,与天地苍莽相比,即她意识里的宇宙原始力量再强大,也只是能改变部分的现实罢了,而改变的,恰恰就是她将力量聚拢得最为集中的地方,也就是她最迫切希望改变的地方。
毕竟这个世上的每个人都有意识,都可以通过自己的意识去改变现实,虽然大家的意识就个体而言并没有曲终人最后日子里的那样强大,但汇总起来就是一汪实实在在的对抗之海,还是会阻挠一些她的具体施法情况的。
……
于是三日之后,伐琹回到了豫台。
他回来得很是艰难。
曾侯既然能做到如今的这个位置,必然是做什么事都会考虑周到、万无一失的。
虽说有人谏言给他,就算是真的想要伐琹的脑袋,也不要取得太过直白了,可他也怕伐琹就此逃走,以后再难抓得到他,万一他跑到国外去了呢?那不就在能力范围之外了?于是曾侯又派了几路人马暗中埋伏,只是好巧不巧的是那些杀手伤的伤死的死,总之,是无一例外地都失败了。
真是邪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