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他!真的是我师父诶,看来我来对地方了!”少年兴奋不已,“可是……赤谷森林那么大,你还记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是南边,还是北边?”
“这个就不记得了。”司命摇了摇头,“你也知道,那赤谷森林很大很大的,本就不容易走得出来,所以我也没花太多的心思在记忆它的整体结构上。只是记得当初无意中走到了一个又黑又荒芜之地,如今想来,要再回去那个具体的位置,怕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吧!”
少年又垂头丧气了起来。
司命见他如此沮丧,便也打算真心地帮帮他,毕竟要不是他自己这次也脱离不了险情,遂而她闭上了眼睛——或许靠着自己的一些记忆也能大概锁定个较小一点的范围吧,好为他以后的寻找,省点时间。
于是知微的巨虫在视线里移动了起来:最先映入脑袋的是一片浓淡相宜的绿,相较于三月初进入的密林之景,此时的绿,更显出了一丝葱茏和苍劲。她游来游去的,在极快的速度里如旱天游龙,寻寻觅觅,痴痴缠缠……终于找到了曾经那片坠落下去的地界,再顺势而下,又发现了那具已经碎了的绿色棺材。
还真是顺利得出乎意料呢!
然则令她怎么都想不到的是,那棺材里男童的尸体早已消失不见了?
“呃……”司命睁开了眼睛,“你的师父已不在那森林里头了。”
“?”少年此时还不明白她的能力运作机制,故而疑惑了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司命道,“方才我用知微去赤谷森林巡视了一番,找到了那个很深的地洞,但奇怪的是,你师父和他的儿子都不见了。我后来又将焦距扩大了些,将赤谷森林都搜了个遍,但还是一无所获。”
少年又愁上了眉来:“那……这……我师父去哪儿了啊?我又该去何去何从……”
“你说的是真的?”时苏也困惑地看着司命。
司命道:“那还有假啊?再说我骗他作甚?记得当初与孟篪告别之际我就曾提醒过他,让他快点赶回洞里看看。那个时候周师兄正好追来,他用乾坤术挪动了那片地界,就使得赤谷森林里的某些地方发生了变化。果不其然,虽然后来他又恢复了一些地质图层,但洞穴里的棺材已经损坏了,所以应当就是这个原因吧,他们就离开了。”
少年绝望至极。
就在此时,司命顿感一丝不妙。
因为她看到了那寻苍门七人正在步步紧逼,又朝此处悄无声息地近了二十余里!这种气势一路压迫而来,如泰山压顶,紧紧勒着她的神经。毕竟这些日子以来时常知微着他们几人,其气息、身形、色彩等等已是相当熟稔了,但凡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什么的,她很快都能察觉到。
不过她倒安慰起了少年来:“你也不必如此难过。我们马上就要南下而去,你若愿意的话,也可以与我们同行。其实方才我说的也不绝对,你不如就去那里再找找看吧,兴许也是我忽略了什么也有可能。”
少年犹犹豫豫地抬起头来,从狭窄的帽檐下透露出了一丝视线。他的眼睛本来在夜里看不出多余表情,但趁着夜色的将离还是有了些曙光。
终于,他点了点头。
司命便朝着时苏的方向看去,时苏自以为是地会了意,然后就伸出手来,开启了那白玉扳指的天外之力——瞬间,万物静止如斯,一如创始之初似的混沌未开,又寂灭无声了。
在时间静止之前,朔八本来刚打着个喷嚏,蹬着腿,结果伸出去的一只大长腿抬在了空中再也收不回来了;少年也是一样的,就像是浑身都被绑住了,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却再也接收不到任何来自物质世界的讯息。
“你干嘛啊?”司命目瞪口呆。
时苏道:“走啊!不是要去柏上吗?”
司命睁大了眼睛,往下瞥了瞥朔八的怪异姿势:“它我抱着就行了。这个人怎么办,你抱着吗?”
时苏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司命方才十脸懵逼的样子,但他也不好意思再将时间恢复过来,怕打脸,便显得毫不在乎道:“抱就抱呗,怎样,说得好像我犯了多大的错一样?”
司命颇为无奈,却又暗暗狡黠着,欲等着一会儿看他的好戏。
于是在她的注目下,时苏掀开了衣袖,肃然又艰难地扎下了个马步,然后就将那足足百斤重的少年横着抱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去了。
其实他本来还觉得司命不会在意自己那句气话的,但蓦然一个回首,却发现她一直都在等着看自己笑话?一阵心堵的声音简直无处可发,他也只好幽幽唱起了曲子来:“你,轻呀轻,如旅轻骑;我,扛啊扛,抗得轻易。这……这山呀山的,不高不低;水呀水的……一、一连清漪……实在是美得很、轻得很啊!简直……太容易了吧,啊哈哈哈哈……这还能难倒我?笑话!”
司命虽面无表情,但心里早笑傻了。
谁让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这样也挺好。
——反正是自讨苦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