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则立在她的旁边,比她高半头,比较清瘦,穿着一身枯竹褐色的方隅衣。虽说这个人比自己小了两岁,但六部中排行第十六,位置较高,所以连自己也得唤他一声师兄才行。
司命眉头紧锁了起来,后悔自己实在是大意了!
万没想到因为过度关注宋漆的位置反而把这两个人给忘了,想来当初在太虚大殿上赵离见宋漆坐着郎奇飞走后,便立刻拉着余年下山来了,余年性情温和,不喜言辞,更不善拒绝,也就任由她拉着自己下了山。
不过问题来了,为何那么多的师兄师姐都没有找到柏上来,反而是资历较低的赵、余二人能登门踏户,直接来到了百草堂呢?
她想,原因应该跟他们所修行的幻术有关。
赵离跟自己同修相部幻术,更准确地说两人同修星相之术,但她修行的年限较久,功力肯定在自己之上。所以每当自己用紫微术这种星相术时,她便根据天上紫微星的异常变化推测出了自己的位置。换句话说赵离是自己的同部师姐,外部的弟子看天上星罗的变化是雾里看花,但对于她而言,却是正好对口的专业技能了。
那余年呢?
他专门修行了一种用于追踪的幻术叫萍踪术,就比如他背着的、那些画着各处方位的黑白八方旗,就是他可以用来感知天地变化之气的幻器。
自从自己成了紫微人,便犹如行走在世界边缘的天外人一样,情绪变化多多少少都会联动些周遭的气候变化。只是她此时幻力尚小,变化没有那么明显而已,等到真正开启紫微术所有的封印后,斗转星移也好,呼风唤雨也好,就都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了,到时候才会是真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就会有更加明显的气候变化。
可事实上她也不太确定余年是否已经知道这点了,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那么应该是他先察觉到了柏上城的气象不对劲,再借助着赵离的幻力来加持、作证,最终就得到了这准确位置。
当然了,也最好不是。
反正二人都来者不善。
司命赶紧和叶念桥告了别,说自己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叶念桥虽然也不知为什么,但还是接受了她的嘱托,答应不会将她出现过的消息泄露出去。
之后她便从百草堂的后门离开了。
不知道路在何方,但她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
如此一口气奔袭了四天,终于才在一个下午时分,到达了一座位于周国中心的小城,豫台。
连日的赶路不免让人有些疲惫,此时她停在了一座两层小楼面前,楼里时不时地传来了些动人的曲调,抬头一看,是座叫梅园的乐坊,看上去人数不少,她便面走了进去。
舞台上正站着一个穿着梅红色演出服的女子,她扭动着身体,散漫俏媚,吟唱着歌曲:“靡靡之音,逢古通批;唾也不追,却人湎沉。濮上有水,本无色依;染以祸源,却总潜沦。我又何惕,不知权臣;不识以往,不色智昏。唯有令爱,旁佐援琴;与此玄鸾,同炕共枕。大雅无形,小雅有痕;越梁入梦,孰能清分?偏又红来,梅醒冬开;噩噩为假,混混是真~~”
“好!”众人鼓掌,声音轰动。
那曲唱罢,司命正巧找到了一二楼的位置坐了下来,伙计有眼力见地斟了些茶水,但她刚端茶杯要解解渴时,耳边却传来了些邻座谈话的声音:“哎呀呀,这《靡靡大雅》果然不同凡响!本来就是名师所做,再经过梅姑娘这么一唱就更是无与伦比了,实在太妙!”
贵客乙说:“你说的那位名师可是一叫伐琹之人?”
“自然是了。”贵客甲利索地合上扇子,津津乐道了起来,“我听说这伐琹师从于江国的聆音公主,那公主你知道的吧,是个百年不遇的音乐天才,而且我还听说她人长得也不错,是个妙人哩!”
“哦?能有多妙啊?”
“云端十年一评比的佳人榜听说过吧?咱不说以往的,就说最近的这一次评比,那聆音公主美如仙姝,逸韵高致,声动大陆,在榜上位列第四,你说……是不是个妙人?”
“妙、妙,果然妙啊!”贵客乙拍了拍手,顺便抹去了嘴边留下的哈喇子。
谁知旁边一位贵客丙却没好意地泼了盆冷水:“哼,那算什么啊!跟她的小侄女荼蘼公主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贵客乙的眼睛一亮:“怎么,她也在榜上?”
贵客丙抬起了下巴,一副傲娇的姿态:“不止呢,人家可是榜首!”
贵客乙一听,嘴边又多了些哈喇子,觊觎的心思已经跃然于脸上。
司命在一旁听得有些尴尬,但还能顶得住,只好下意识地喝下了手中的茶,继续听起来。
那贵客甲又轻蔑道:“切~这有什么,榜单的评比不过是世人根据传言加工后的结果罢了!谁也没见过这二人不是?再说了若咱不比美貌,比气节,但从气节而言,那荼蘼就比不上聆音。聆音少时成名,以巨高的音乐天赋击退了来羞辱江国的韩国乐师,为江国驳回了些面子,这件事可是名震海外,你知我知,天下人皆知。而荼蘼呢?一个祸害了国家的人,串通着敌国贼子大开城门,最后落得了个千古罪人的下场,不可谓不悲哀啊,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