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百官之首的贤亲王、荣亲王微颔首,让人瞧不清面目,跟在他们身后的四王神色多晦暗。与众不同的是被夹在中间的奉安国公陈弦,其眉目舒展,眼眸精亮,盯着御辇,双手紧抠笏板,指节泛白。
未时一刻,御辇安全抵达中门,而在帝后进入皇宫后,禁军统领褚锺立时命禁军对京城各户进行排查。皇宫外是风声鹤唳,皇宫内是一片祥和。
在太和殿跪拜完天地,皇帝揭了盖头,携皇后及百官去长生殿祭告祖宗。礼部尚书再宣圣旨,昭告天下,百官跪拜。
入得坤宁宫,皇帝吩咐了两句,便去了羲和殿,那里文武百官还等着。九娘领着宝樱、宝乔为皇后卸下九凤冠和厚重的凤袍,简单梳洗了一番,换上一袭略轻薄的凤袍,绾牡丹髻,上九凤衔珠金钗。
落座凤榻,李安好只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宝鹊端来一碗冰糖血燕,满脸尽是心疼:“娘娘,这是皇上临走时叮嘱的,您先进一点,补补精气神。”这会天都快黑了,主子也就早上偷偷垫了几块糕点。
李安好饿得手都发颤,赞赏地看了一眼宝鹊,后目光就落到了那盅燕窝上。宝樱接过燕窝,盅壁微凉,取了调羹:“奴婢喂您。”
进了一盅燕窝,肚子不空了,她才有心去看坤宁宫寝殿里的摆设。天下至贵之地,自是充斥着奢华,就连那门口的珠帘都是颗颗东珠串成的。收回目光,敛下眼睫,华贵之中透着冷,少了暖。
晚间直到戌时,皇帝才归,一双双凤眼似蒙了纱,不见了素日里的温和,眉目间多了一抹清冷。范德江小心地扶着进了坤宁宫后殿,候在寝殿门口的九娘立时撩起七彩珠帘。
进了寝殿,有宫女上前伺候。皇帝看了一眼摆在八棱檀木桌上的合卺酒和膳食,后望向拘谨地端坐在凤榻上的女子,不等宫女触及,就抬手示意屋里伺候的宫人都退出去,扭头令范德江:“把东西取来。”
“是”
轻捻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看着不知是不是因为羞微颔着首的丫头,上前几步。今晚酒食得有点多,皇帝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要将她看得清楚。
李安好已经闻到了淡淡的酒气混着龙涎香的味道,面上生热,心也失了控,怦怦地快速跳动着。寝殿里没了宫人,她想要起身去侍君,可依着规矩,得与君共饮合卺酒后,她才可以动。
“皇上,奴才将凤印请出了,”范德江去而复返,跪地呈上凤印。
乳黄的玉印上仰首傲然欲飞的凤凰,尾羽盘着玉印,这就是皇后的凤印。皇帝收回定在妻子身上的目光,接过凤印,将其放在床头,让范德江端来合卺酒。
范德江将酒斟满,皇帝取其中一杯送至皇后跟前。
李安好接住,皇帝端着剩下的那杯挨着坐到她身边,侧首笑着说道:“共饮合卺,生同寝死同椁,与卿此生不离。”
“夫唱妇随,共食甘苦,与君相守白头,”李安好侧身举杯迎向皇帝,皇帝弯唇笑之,绕过她臂弯,饮了一半。夫妻换杯,食了余下。
“奴才恭祝皇上和皇后娘娘,白首和谐早生贵子,”范德江磕完头,在皇帝的恩准下麻利地退出寝殿,同地壬与九娘一般,守在门口。
寝殿中只剩夫妻二人,很是安静。皇帝赏着皇后娇美的侧颜,看着她白白嫩嫩的耳朵和面颊渐渐地染上红,心情没来由的好:“知道朕为何要娶你吗?”
李安好卷翘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回道:“臣妾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抬手划过她的面颊,皇帝眼中没了迷蒙,直白地说道:“因为你聪慧,又足够通透,”见她秀美的长眉蹙起,不禁凑近两分,“朕要你执掌凤印,坐稳中宫,”不待回应,就下了言定,“朕知道你能。”
灼热的气息就在耳边,李安好扯起嘴角,回味了一遍皇帝所说的话,起身屈膝行大礼:“皇上说臣妾能,臣妾就能。”她是皇后,为皇上理后宫事务本就是分内之事。
皇帝拿了床头的凤印站起身:“这个自朕登基,就一直被封存在坤宁宫。现在朕将它交给你,望你好好用它,别被谁欺负了。”
接了凤印,李安好莞尔一笑:“有皇上在,谁也不敢欺负臣妾。”
“确实,”皇帝认真地点了点头,俯身扶起她。他非太后亲生,生母懿贵太妃又仅是太妃,这两位要是心里能有点数,就该自持谨身,与皇后和睦共处。只可惜,这世上活得明白的人并不多。
“你晚膳还没用,朕陪你再吃点。”
李安好收好凤印,见皇帝手递来,虽仍有些不习惯,但还是表现自然地与其相握。
来到桌边,皇帝拉着她一并坐下:“别伺候了,咱们一起用。”
想到不久后要行周公之礼,李安好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拿了酒,给自己斟上,不敢去看皇上,压着声音让语调平稳:“皇上还要来一点吗?”
“不用,”皇帝笑看着她,见其面较刚才更加的红,故意含糊说道:“朕再喝,你等会该不高兴了。”
不高兴?李安好原不太明白,这时脑中不知怎的闪过昨夜看的那页《合欢》,顿时脸上似被火燎,也不去多问,端起酒自顾喝了一口。
去年初雪,红梅深处相会犹在眼前,现卿已冠他姓。皇帝夹了一块玉子福包放入安好碗中:“这个你要吃一个,寓意好。”俗例有生饺子,只宫里不遵从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