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予晴把Aaron放在主卧的床中间,让他和她和季洺琛睡在一起,可能未来小半个月,她都会让Aaron和他们睡在一起,直到他不再做噩梦,不再记得那天的事情,她才敢让他回到自己的儿童床上。
她睡得很浅,因为担心Aaron做噩梦醒过来,也实在因为这两天的风波太大,她真的没法无忧无虑地睡下,半夜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季洺琛掀开被子悄然起身,小心地打开了卧室的门走出去。
江予晴迟疑了一下,看Aaron暂时不会醒过来,就找了沙发上的一只抱抱熊,装成自己塞进被子里,让它陪伴在Aaron身边,然后也悄然走出去。
季洺琛在书房,他没有开天花板的水晶灯,只是开了书桌上的一盏台灯,而且是开最低档,一点都不亮。
米白色的灯光投映到桌子上,也照亮了他夹着烟头往烟灰缸上弹动的手指,烟气袅袅,隐现修长的手莹白如玉,骨节分明。
他有一双好看的手,但上面爬满了沧桑,就像他的心境,虽然一再地沉默隐忍,看似没有什么,可是积压时间长了,终究成疾。
他已成疾十几年,但他偏偏讳疾忌医,从来不对外人讲过他的疾病,似乎不相信任何人能够把他的病治好。
江予晴推门进去的时候,房门有一点动静,季洺琛看过来。
他靠着椅背,而且因为姿势比台灯高,照不到他的脸庞,只看见黑暗中一张模糊的脸,额前几缕头发散落,俊美中带着几分忧郁颓废。
“睡不着吗?”江予晴轻声问。
季洺琛想掐灭烟头。
江予晴又说:“不用掐,我受得住,你想吸就吸吧。”
季洺琛很少很少抽烟,要不是在一起时间长了,她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会抽烟,所以江予晴会纵容他偶尔几次的放纵。
因为他需要抽烟的时候,说明遇到了十分棘手的难办的麻烦的问题,他需要一点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或者麻痹自己的神经。
酒精是好东西,可是喝醉了之后,脑子就不运作了,适合逃避,但不适合他这种讲究高效的人。他只想尽快地把问题解决掉,而不是一再地逃避,所以像他这种人,无时无刻不再折磨自己,从来不懂得给自己放松的时间。
季洺琛迟疑了一下,没有在掐,而是继续吸烟。
江予晴走过去说:“虽然你不愿意对我开口,但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人生来有罪,没有罪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们活着就是为了赎罪的。’所以,没必要把曾经的一些过错一直放在心上,如果你都不放过你自己,又怎么乞求别人放过你?”
季洺琛还是没有说话,他往烟灰缸上抖着烟灰,垂着眼帘。
江予晴说:“如果你从此一蹶不振了,那你真的被大少爷打败了,他为什么说那些话,目的就是击垮你,你明知道,却还是上他的当吗?”
季洺琛沉默了一阵,忽然幽幽开口:“人生来有罪,但有些罪是一辈子也赎不回来的。”
“怎么赎不回来?是什么赎不回来?谁没有放过你?是你自己没有放过自己!”江予晴反驳他,有点严厉,“你想想Aaron,除非你想他像你一样,因为一个事情从此一蹶不振,十几年都没有放过自己!你真的想让孩子像你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