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身后,有无数人乘他长剑离手,挥兵刃攻来。雪衣人依然目注赵允文,信手在空中一抓,便夺来一把刀,随手一挥,又是一阵惨叫哀呼之声。他仍然再施一礼:“将军忍死支持,我心甚敬,只是痛楚难当,还是不必太过勉强了。”他一礼施下,人向下弯腰,再起身时,赵允文的身形一颤,终于倒了下去,至死的时候,眼睛仍然望着萧逸,彷佛是在催促他的主君,逃离这恶魔般的人。雪衣人轻轻一叹,叹息着持刀信手挥洒,从殿外冲进来救驾的人,没有一个可以靠近他三步之内还不倒下的。在殿内的卫士,仍然挡在萧逸面前,却已身心冰冷,面无血色,但仍然没有一个人移动半步。雪衣人目注萧逸:“你可知道,他在阵中舍命拦我,刚才又拼命扑救,身上受我十几道剑气所伤,早已经死了,是他对你的赤胆忠心,让他忘记了身体的死亡,竟拖着已经死去的身体扑过来,试图再拦我的剑,所以,我不必再做任何攻击,只需点醒他已经死去的事实,就可以轻易让他倒下来。”萧逸凝望赵允文的尸体,黯然不语。他的贴身双卫徐思与方浩,忽然一人一只手,不由分说,扯了萧逸就往后退去。只是徐思整个身体都拦在萧逸前方,把他完全挡在自己身后,方浩则拼了命拖着萧逸,要硬带他逃。即使机会微乎其微,也要试一试。方浩的眼睛都红了,牙咬得嘴唇满是血。他恨不得扑上去和这魔鬼拼命,但此刻,却唯有逃跑。他知道,只要他拉动萧逸,身后的无数兄弟,就会拼尽全力,拼尽生命,阻止那个魔鬼直到最后一刻。他不能让兄弟的血白流,命白抛。可是天下事,岂能由得他自己做主。雪衣人朗声笑道:“晚了。”一笑之后,刀已出手,无论是刀还是剑,在他手中,都能让千军辟易。这一刀挥出,不管多少人拦阻,多少人用胸膛、用热血来抵挡,都无法让他的速度减慢分毫。这一刀挥出,已是不杀萧逸不回头的气势了。可是,这一刀挥出之时,一声轻轻淡淡的叹息也响了起来。这叹息虽淡,却震动了雪衣人整个的刀势。叹息是性德发出来的,他仍淡淡站在原处,冷冷看着一切,然后轻叹一声。雪衣人忽然发现了这个身处修罗杀场,却清净高华如在九天仙宫的男子。他自进入行殿以来,虽然谈笑间挥洒自如,但暗中早已凝神致志,万物声息都不可能瞒过他一丝一毫,满殿人的动作都在他掌握之间,但可怕的是,在这叹息声响起之前,他竟完全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风姿如仙的男子。自己功通造化,可察天地万物,可那人,却像超然于天地之外,只是一个虚无的空。他是宝剑寒锋,奇锐奇劲;那人却如海纳百川,包容天地。他一刀出手,整个行殿都在他刀势笼罩之下,意到神到,无物不可斩,无人不可杀。偏那人,明明人在殿中,却根本丝毫感觉不到,把握不到,这如行云流水的刀势,竟只为他一声叹息,而徒然一顿、一折,整个刀招的畅然刀意就毁掉了。雪衣人“咦”了一声,猛然收刀。这一刀挥出,势无可挡,可他忽然收刀,竟是说收就收,绝不拖泥带水。旁人做来,只怕立刻要气血逆流,当场毙命的事,于他,就像招招手那么简单。方才他的眼睛还盯着萧逸,现在,他的目光却根本不能从性德身上移开了。这人是谁?他怎么会如此强大?强大到连我都看不出他的深浅。不必交手,似这种绝顶高手的强大感应,已让他深刻了解,这个人的深不可测,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能占得了他的便宜,更何况此时自己已身受重伤,还染了毒在体内,只是凭着一口无比精纯的内力在撑着,在重围之中,硬拼这样的强敌,实在不智。看到雪衣人如临大敌,性德却在心中悠然地笑,这就是所谓的擦边球吧!我不能直接干涉别人的生死,我也没有去干涉。只不过他自己疑心生暗鬼,我往萧逸身边一站,就把他吓着了。叫容若知道,怕又要笑这是一出“假侍卫吓走真刺客”的戏了。他以人工智能体的想法来推测事情的发展,却忘了,人的性情有多少矛盾,多少出人意料处。那雪衣人脸上神色虽变,眼中却闪起激扬的光芒,只有兴奋之意,绝无害怕之色。他长笑道:“好,我只当这一生都不能遇对手,想不到,今日竟见到阁下这般人物,我纵埋骨于此,也已无憾。”长笑声中,又一刀劈出。这一刀又与方才一刀不同,这一刀,是他所有功力,所有神魂所聚。一刀劈落,堂堂正正,万丈光明,竟是日升月落,天道运行一般,不可逆转,不可改变。不过,这一次的对象已经不再是萧逸,而是性德。从雪衣人一刀隔空劈去,到性德叹息,到雪衣人收刀,到他心念电转,到再劈孰生孰死董嫣然面对从前方包围过来的内监高手,轻笑一声,双腿一夹马腹,马像箭一般往前冲去。不出所料,前方剑光闪耀,毫不留情刺过来。董嫣然玉手纤纤,姿势无比美妙的在空中一招,轻而易举夺下一把宝剑,把剑往楚韵如手中一塞:“去吧!”同时用力将楚韵如往上一抛。楚韵如得她真力之助,竟被抛得远远,往容若所在的位置落去。同一时间,董嫣然已与二十个内监高手战在了一起。秦福一伸手,捏住纳兰玉射过来的箭,冷笑一声,笑容还不及展开,手心的箭杆里竟散出一股黑烟。秦福措手不及,心中大震,忙松手弃了箭,为防有毒,屏住气息,更顾不得容若的死活,急急忙忙凌空转变身法往后跃。这时,射向苏良和赵仪的两支箭也已经到了,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两支箭堪堪射中目标时,竟在空中相撞,一撞之下,方向陡变,转而往秦福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