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纳兰玉徐徐摇头,眼神落寞:“陛下,你不知道,有一种人,强大到可以和神魔相比,无论什么陷阱、罗网,对他都不会有效,只要他想杀一个人,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得了……”容若听着,不服气地挑了挑眉,回头望望一直漠然跟在后头的性德,冷笑一声:“我就不信世上有这样的人,叫他来杀我试试,保证他伤不了我半根头发。”纳兰玉不知他倚仗着性德,只道这是他赌气之语:“只要陛下跟萧逸在一起,他就不能动手杀了萧逸,萧逸死了,若叫陛下白捡了个便宜去,诚王、瑞王更不肯了。”容若想到有性德,即刻心安,反而玩笑般问:“他可以在杀萧逸时也顺手杀了我,然后让诚王、瑞王说是萧逸杀掉我的,不就成了。”他问得玩笑,纳兰玉却认认真真望着他半晌,然后微微一笑,淡淡道:“我也会跟在陛下身旁,他要杀陛下,须当先杀了我。”游猎大会皇家猎场,离京三十里。占地极广,硬是靠着人工,移山填海,造出旷野高山,栽出满眼茂林,制造出足以适应各种动物生存的条件。然后从天南海北,寻来各式走兽,围禁豢养。只为了让皇族贵人们,偶尔出京松散一下筋骨,实不知已费了多少人力、财力、物力。以前的皇室亲贵行猎,固然锣鼓喧天,呼啸来去,又哪里比得了如今皇帝成年大猎的风光。天子的龙旗插遍猎场,一排排仪仗威严浩大,所有随侍将士,着甲戴盔,精神抖擞坐于马上,那样子,倒不似去打猎,而是去出征一般。一众文臣,也各自按品级着衣冠,绦紫红绿,各色袍服都在风中猎猎飘飞起来。皇太后与皇后的凤辇之旁,黄罗伞盖之下,便是当今天子的御驾了。所有的从驾文武,大多衣着光鲜,精神焕发,唯独皇帝本人,面青唇白,一副随时要倒毙在地的样子。从京城到猎场,足足三十里,人不离鞍,虽然骑得并不快,时间一长,也颠得他有些头发晕、胸发闷,很想要吐一场。偏偏这个时候,萧逸还笑着在旁边漫声说:“皇上骑术大进了。”自然,比起上一次在萧逸面前,连马都坐不住,差点儿直接跌下来,容若现在这种程度,的确可以算得上骑术大进。只是以容若的厚脸皮,听到这样的夸奖,还是不由有些讪讪然。“听说,皇上这几日,连御马房里性子最烈,旁人不曾驯服的几匹马,都一起驯服了,果然圣天子无所不能了。”萧逸语气淡淡,笑声淡淡,容若却只好干笑。容若这几天的确去驯马了,也的确驯服了好几匹马,不过,他驯马的方式,可以让所有马上勇士气得吐血。容若因知大猎必要骑马,为了不太出丑,所以练功之余,也去练练马。跑到御马房,小太监要拉最温顺的马给他,他一时好奇兼好胜,偏要骑还没有完全驯服的烈马。驯的方式就是坐上去,双手死命抱住马脖子,闭上眼,随马颠去吧!烈马狂悍,狂奔高跃,就容若这身手,自然轻而易举就被抛离马背。不过不要紧,有万能保镖在,随手一接,把他护入怀里,容若感觉和跌进柔软的沙发也没什么区别。旁边自有小太监过来,给他端茶、擦汗、按摩筋骨。他舒展一下四肢,高高兴兴又跳上马,然后接着抛下来,继续跳上去。他反正不担心安全问题,开始两次还有些心惊肉跳,后来玩得上瘾,反拍掌欢呼,倒是把驯马当做在现实中玩过山车一般好玩的事,只觉惊奇有趣,绝无害怕惊慌的。从头到尾,他不费半点力气,绝无丝毫危险。可怜的马,力气毕竟有限,最后累得有出的气,没进的气,脚软身疲,无可奈何的驯服了。似容若这般大呼小叫,看似惊险,其实绝无危险可言的天字第一号驯马游戏,早就闹得满宫皆闻,怎么可能不传到萧逸耳朵里去。难得容若脸皮够厚,听了这话,居然也不红一下,眼也不眨的说:“谢谢皇叔夸奖。”答得这么快、这么顺,连萧逸都有点佩服他这位圣天子了,忍不住有些不太恭敬地斜睨他一眼。容若却没再看他,高高兴兴一挥手:“今天是朕的大猎,不过大家既跟来了,都尽兴地玩吧!各自去行猎,谁的猎物最多,朕有赏。”众人轰然应诺。容若开心地将手一扬:“去吧!”众将士高声呐喊,呼啸着策马冲入了猎场,甲映阳光,马震天地,这般惊人声势,煞是吓人。这种震天动地的气魄,看得容若目瞪口呆之余,倒也真升起了一种骄傲和满足。容若回头望望还策骑在后的一干文臣,笑说:“你们怎么不去?朕也不要你们猎多少好东西来,不过,活动活动筋骨,对身子也有好处。”董仲方在马上躬身:“臣等追随皇上骥尾。”容若笑了一笑,在马上弯腰,对着凤辇中的楚凤仪道:“母后,儿臣要去行猎了。”珠帘掀开,楚凤仪、楚韵如和董嫣然一起步下辇来,唬得众臣忙不迭要下马行礼。楚凤仪笑而止之:“大猎之时,不必行全礼了。”一旁自有侍从牵来三匹白马,楚凤仪首先上马,目光扫视众人:“楚家女子,自幼也习弓马,本宫虽在深宫多年,从不敢忘祖宗马上得天下,不可弃骑射之术的教训,今日,就陪着皇帝一起行猎吧!”她换穿了较轻便的猎装,简单却不失华贵,头上累赘的珠宝华饰大多取下,但如今端坐马上,淡淡数语,母仪天下的风范却丝毫不减,竟令人不敢说半句与礼法有关的反对之词。楚韵如低声对董嫣然道:“你陪我们一起来行猎吧!”董嫣然垂着头应是,不敢抬眸,也不敢看那眼睛总是乘人不注意,悄悄往她身上瞄个两三眼,然后又急急忙忙缩回去的皇帝。楚韵如和董嫣然先后上马。容若知道楚凤仪必是要紧紧跟在自己身旁,好令萧逸有所顾忌,不敢动手的。他心中叹息,脸上却带笑,正想说两句,远处传来轰然大叫之声。“快,红狐!”“这狼是我的。”“看我的箭,非射倒这头豹子不可。”笑声、叫声,无比热闹,也无比畅快。容若的心也热了,没心思再去想别的,大喊一声:“随朕来。”他策马就冲,看那眼神气势,实实在在是想要大展雄风,好好表现一下他的骑射之术。前后左右,到处可以听到此起彼伏的骚动,人们的叫喊声,骏马的嘶鸣声。树林里有受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飞停停,草丛里似有小动物在张望,不过容若都不理会,一瞧到远远有一只鹿的影子,高高兴兴的取了弓,搭了箭,一拉,没拉开,再拉,还是没拉开。四周的大臣、宗亲、护从们,都看着,谁也没敢吭声。容若脸一红,以前看电视里,拉弓不是什么难事,原来,真的拉一张弓,需要这么大的臂力。换了半个月前,就算是让他使出吃奶的劲,也肯定拉不开弓的。不过,他总算学了半个月武功,性德教他的内功心法,毫无疑问是最好的,外加全身经脉都被性德打通,学什么都容易有成就。虽然他是几个徒弟中最不成材的一个,好歹还算有了点内功底子。他暗暗调匀内息,功聚双臂,终于把弓满满拉开。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一支箭“嗖”的一声射出去了。所有人的欢呼都高昂起来,又在最高亢的时候,突然消音。容若那支箭是对着鹿射过去的,没射中鹿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实实在在是偏得太厉害了,基本上就是闭着眼睛瞎射,要射到这么偏,都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容若干笑一声,讪讪地放下弓。天地良心,他发箭的时候是瞄得很准了,就是忘了算那发箭时的反挫力,一下子就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