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苏志安时,见小菜还有,要了一碟,加了两张油饼,总共花了九文钱。一口小菜,一口油饼,再来一口顺滑的面茶,苏志安感慨神仙的日子也不顾如此。主要还是这份谢礼既实惠又有诚意,吃着舒心!不过,小菜、油饼都没家里做的好吃,他低声道:“我姐做的菜才好吃呢,炸的油饼也好吃,这油饼炸过火了,吃起来有点硬。”张康毅慢慢吃着,听他说这条街哪家麻花也好吃,隔壁街有家桂花糊很受同窗欢迎,书院的饭菜也好吃,但吃久了总感觉是一个味儿??????见对面的人一脸笑意,苏志安怕人误会他不好好读书整日逛府城,连忙解释:“我也是带着小鹿玩才发现的,可没不务正业啊!”解释完又觉得自己太心急,让自己处于下风,想着掰回一城,看着路人来往,还有那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故作风流摇扇路过,不怀好意道:“那些不好的地儿我可一次都没去,远远都躲开了。”在对面人惊诧的眼神中,话锋一转,“不顾康毅哥你生意做的那大,时常要跟掌柜东家喝酒,那些地儿肯定没少去。”张康毅从惊讶变为结舌,酒楼茶馆他是没少去,甚至为了与人见一面也去了花楼,可那只屈指可数的一两次,而且去了他也没干啥,让人斟酒也是远远坐着,怎么到小舅子嘴里就好像他已经??????流连花丛一样!想了片刻,张康毅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儿,想到这难缠的小舅子,神色变得莫测,道:“去是去过,只是白日请人吃酒谈事。”苏志安心里大笑,见他端碗喝面茶,心中笃定是遮掩尴尬,很是得意。可惜,高兴不过一秒,笑容龟裂。“你咋知晓的这清楚,偷看话本了?”“我没有,你别污蔑我。”苏志安双手抱臂向后靠,不可置信道:“你,你倒打一耙,我可是清清白白,别想我跟你同流合污。”张康毅简直要被气笑,似笑非笑望着一惊一乍的小少年,道:“最好没有!”虽只短短一句话,四个字,可其中意味,苏志安不敢细品,他警觉道:“没有就是没有,我不说谎的,倒是你,身经百战。”上上下下扫视一眼对面的人,坐正后用勺子搅拌面茶,嬉笑道:“我二姐肯定不会喜欢你的,她最讨厌花心的人了,你,没,戏!”这碍眼的笑脸,还有那得意的小眼神,那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怎么看怎么来气,咋就这么欠收拾呢?张康毅端碗将最后一口面茶一饮而尽,道:“快吃,我还忙着呢!”自以为戳到他短处,自己占尽优势,苏志安也不废话,三两口吃完起身。左手糖画右手糖葫芦,远远见路边跳格子的小孩,苏志安喊道:“孩儿们,我回来了!”一群小孩叽叽喳喳蜂拥而来,他跳下马乐道:“别挤别挤,都有。”糖画和糖葫芦只能选一串,见小萝卜头们咬着手指为难,给孩子出主意道:“你们可以换着吃啊,你吃他的糖葫芦,他吃你的糖画,这样两样都能吃到。”给孩子们分完,还剩三个糖葫芦两个糖画,苏志安转头挥手,“谢谢康毅叔,我回啦,这糖葫芦糖画都是小孩子吃的,你??????”你都是大人的,可千万别跟我们小孩子抢吃的。张康毅摸了摸马脖子,似笑非笑瞅他一眼,臭小子连哥也不叫了,叮嘱道:“快回家吧,别让家里人等急了。”话罢,就牵着马拐进巷子。苏志安对着背影咧嘴呲牙,回家的路上,碎碎念:“还‘别让家里人等急了’,我姐担心我正常,还要你说,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只是随口一说,却不知一语成谶!下午,苏婉会和杏儿给牛割草,不是在峡口河边,就是山脚的草坡上。见到背着背篓提着镰刀的张康毅,苏婉也没惊讶,只以为也是来割草喂猪,还指着旁边洼地处道:“那边草嫩,还有水芹,喂猪正好。”杏儿却是问道:“康毅叔,你咋还自己来割草?”张家大旱时买了两户人,都是知府安排在苏家孙的流民,两家各有难处求了张家卖身,现在,一户给自家,还剩一户,打猪草这种碎活,怎么说都轮不到他出手啊!张康毅放下背篓四看,道:“他们都忙着,我就来打猪草了,倒是咋只有你两,安儿呢,男子汉待在家不干活作甚?”“我二哥在学堂呢!”苏志安带回的糖葫芦,姐姐一人一个,糖画给了两个侄子,下晌就在学堂玩,还把旻逸带去听课。张康毅点头,转看后割草,手脚利索,且有些太陡苏婉不去的地儿他都能割到,不一会儿,成人小腿高的血草被扎成一捆放在路边。杏儿咋舌,“康毅叔干活好快!”她看了看自家的背篓,加把劲儿割,不知不觉间离背篓越来越远。张康毅找着机会给未来小舅子上眼药水,他走到苏婉身边道:“以后干活带着点安儿,不小了,以往上学不在家没啥,现在闲待着,再不干活不像样儿。”苏婉有些不高兴,自家的孩子哪轮到别人来教育,正要开口,却听张康毅说起今早去府城的事儿。张康毅自认实诚人,不过,这说辞,却是提前打好的腹稿,“有时候商队管事东家难见,我只能去人经常出现的地儿守株待兔,那花楼也就两次,还是白日里去,吃了酒跟人搭上话我就出来了,也不知安儿从哪听得,我流连花丛身经百战,这哪是小孩子能知道的哟,也不知平日下学在府城逛在哪儿学到的,这要让老爷子知晓,我看安儿挨揍都是轻的。”苏婉是知道弟弟下学和表弟一起带秦小鹿在府城街上玩,但去那种地方,不说他自己有没有胆子,就是秦府的下人也不允许啊。但一听张康毅这样说,却是有些担心。府城一直有花楼,而且昌平作为北地第一大府,来往商队多,花楼还不止一家。她自觉没有改变那些女子命运的能力,一直避着这个地方,今儿张康毅猛然提起,竟是有些怅然。道:“我会回去问安儿的,他可能是在哪儿听别人说的。”“我自己倒是没啥,就怕他耳濡目染学坏,我听说府城书院的学子都喜欢看话本,有些话本??????”张康毅话未说全,但其中之意,却是不言而喻。苏婉也是一惊,这个时代的风月话本可是很露骨的,现在八九岁,若是真跟着话本学坏??????她提起镰刀加快速度。张康毅自来就不是笨人,见状也是加速,帮忙将两个背篓装满,道:“这些够了,这一捆抬回去,我去下边割。”说完也不等苏婉说话,径直往山坳处走去。苏婉望着人远去的背影出神,好一会儿才喊杏儿,“杏儿,走了够了回家!”杏儿抱着一大捆草出来时,就见背篓已经装满,惊喜道:“二姐你真快!”苏婉咬唇,半响温吞吞道:“康毅叔帮忙割的。”指着路边的草捆道:“把你这捆留在那里吧,咱家这两背篓就够了。”一头牛,两头猪,一头羊,两背篓草够今晚和明早吃。杏儿见草捆整齐,还穿了木棍,瞬间明了这也是康毅叔给自家的,想让她跟二姐抬回去。将怀里的草放在一旁,跑过去背背篓,回家的路上才问道:“二姐,康毅叔是不是找你有事儿啊?”“没!”“真的没吗?”杏儿不相信,见二姐不想多说,就没多问,只是暗自留了心。若是那捆草傍晚康毅叔不送来,那就真没事儿,若是再送到自家,说没事儿谁信啊!她准备验证一下,结果,回到家没等到无故献殷勤的人,却是先看了一出二哥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