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皮秦夫人准备的礼很丰厚,正堂桌子摆得满满当当。“师姐,太重了,这??????”苏婉才开口,秦芸就揽着梨花胳膊笑道:“婉婉妹妹,这才到哪,等我娘生了送喜信时,那才是大礼。”随行的婆子丫鬟福礼后麻溜地出院门上车,不过几息,院子又恢复安静。苏婉很是无奈,翻着礼单对秦芸道:“你这样以后回京,哪还有小姐妹哟!”“我才不要小姐妹,京城那些人最会见风使舵。”秦芸嘟着嘴自顾自坐在椅子上,“之前我外祖去世,她们就看不起表姐,我以后回去,她们肯定也瞧不起从昌平府回去的我,才不要跟她们做手帕交。”说完,安排起桌上的布匹,那一匹给师兄的,这一匹杏儿安儿做衣服,你跟婷婷姐姐用这匹??????苏婉见她使性子,知晓刚才的话令她想起不愉快的过往,道歉:“我错了,我以后不说了。”“哼!”秦芸耸着小鼻头拉过杏儿,“你肯定是觉得我是大家小姐,跟你们不一样,看不起我,不然,我怎会没有手帕交,你们不是吗?”苏婉:??????“我没有,我说的是你回京城,没说在昌平府。”秦芸跳下椅子,摆手道:“原谅你啦。”随即嘟囔:“我比你大呢,怎每次都感觉我才是妹妹!”拉着杏儿安儿,“走,咱们去学堂上课,羞羞那些鼻涕虫。”因秦芸来的次数多,早晨来、下午回,未免丫鬟小厮留着苏家人不舒服,通常都是留一个嬷嬷照顾,其他人都回府城,下午再来接人,次数多了,苏家都习惯了秦芸这做派。苏婉也没阻拦,倒是一直跟着秦芸的王嬷嬷却没跟上。见屋里都是能主事的人,王嬷嬷笑着上前屈膝行礼,“夫人此前孕吐的厉害,只能就这婉婉小姐送去的酸笋就粥吃,今儿来,也是想麻烦婉婉小姐买些酸笋。”苏婉明了,怪不得礼重,“酸笋是村里杨奶奶腌的,有没有的我要去问问。”因着打听酸笋的事儿,苏婉找了张松,让张松中午回家时帮忙去奶奶家问问。秦芸仰着小脑袋,跋扈道:“张松,我们可不白要,跟你奶奶说清楚!”看着张松一溜烟跑着追上其他学生往村里去,她撇嘴道:“张松还算有救,要不然,我都不搭理他。”“那是,能入我们师姐眼的人,不说大出息,必要是个心思正的。”苏婉当捧哏。“婉婉,中午咱家吃什么,我想吃上次那个麻麻辣辣的肉。”秦芸想到上次吃的肉,咽了下口水。就连杏儿安儿也眼巴巴看过来。苏婉失笑,带着人往屋里走,“天气热了,吃那个受罪,今儿吃个爽口的。”她摘了五根比成人拇指粗不了多少的嫩黄瓜,中午准备做麻酱饸烙。家里没荞面,但白面饸烙也不错,苏婉和的面多,将老爷子、李氏都叫了过来,而且,将老爷子抓了壮丁。老爷子看着架在锅台上的河漏床,皱眉道:“君子远庖厨,我真是欠了你的,你爹都不敢使唤我。”苏婉甩着小细胳膊,半句不让,“现在家里就您老一个壮劳力啦,总不能让安儿那小萝卜头来压吧!”老爷子瞪眼,“你就不能把面和软点。”那样压着多省力,哪还用得着他进灶房。苏婉拿出切好的一截面递给梨花,淡淡道:“那样吃着不劲道,您老要喜欢不劲道的,我下次就不找您老啦。”老爷子胡须翘了翘,挽起袖子上手按。粗细均匀的饸烙滑到开水中,竹筷划过,立马飘起。煮好的饸烙放冰水中浸过,然后捞到竹篦上控水,再煮新一锅。苏婉按照臊子面的做法还调了油汤,这个汤倒不是吃汤面,主要是吃完凉拌麻酱饸烙后喝。秦芸、杏儿、安儿陪着老爷子、李氏坐在正堂圆桌上,抱着粗瓷碗边吃边感叹,“婉婉肯定是厨神投胎,苏爷爷,我下午回去时能不能给我爹娘带点?”里间的苏婉扬声道:“做饭的人在这儿呐!”“我可是压了一中午,胳膊都酸了啊!”老爷子不满的声音传来。安儿机灵道:“爷,吃完饭我帮你捏。”赢得了老爷子连连夸赞。苏婉撇嘴正要说话,院里传来人声。张军看到正堂的人在吃饭,抬起的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是专门估摸着吃完午饭才来的,哪成想竟然正正撞到饭点上。老爷子连忙道:“快进来,梨花,给你张爷爷来一碗。”张军还抱着陶罐,连连推辞。“行了,就一碗饭能要你命。”老爷子将人带进屋落座,“让松儿传个话,下午去家取就成,还劳你亲自跑一趟。”张军将陶罐放在桌上,见安儿吃得满头汗,笑道:“爷爷又不抢,看你吃得跟打仗一样。”当梨花端上来时,他还想推辞,也确实在家吃过午饭了,只是,那芝麻的香味实在勾人,接过筷子低头吸溜一大口,顾不上说话,只抽空竖着拇指。吃完饭,老爷子、张军在西间说话。“康毅送了信回来,早晨才送到家,想着晚上长青回来说的,刚好秦夫子要酸笋,我就一遍拿过来了。”老爷子纳闷,斜睨一眼张军,“你不知道什么事儿?”“孩子大了,让孩子折腾吧。”张军敲着腿,“咱们能管到什么时候啊,也该放手了。”“你管了个啥哟,那朱氏将芳芳磋磨成啥样了。”老爷子淡淡道:“不是我说,你家那么些个孙子,总有一个要读书的吧,那朱氏将芳芳卖了,以后说出去,别人都知晓有个卖身为奴的姐姐,那名声还要不要了?”说起大儿媳朱氏,张军也是头疼,估计家里,也就小儿子不怵,主要是小儿子那人,人混他比人更混三分,家里就没人不怕他的。“唉,我有个什么办法,家都分了。”老爷子看不过这态度,收着脖子端过茶盏,气哼哼道:“你没办法,你是康明的爹,管不了儿媳还管不了儿子,也不知你咋想的!”“还说我呢,你能好到哪去!”张军想到自家糟心事心里不舒坦,看着悠然的苏老爷子,气不过别嘴,“你要是个好的,长青家能穷这些年!”两老头说着说着犟起来,谁也不让谁,主要两人都觉得,自己是苏家村老一辈顶顶能干的代表,这不就较上劲儿了。张军摸出怀里的信,气哼哼道:“我给婉婉!”一副信不过你的样子,要多气人有多气人。抚须的老爷子拔掉了一根胡子。临出门前,梨花将大碗递过去,“爷,给杨奶奶带回去,尝尝味儿。”张军本不想接,看着站在身后的苏老爷子,笑着接过,“哎,那爷爷就不客气了,不热了来家玩,院子里的杏熟了,爷给你们打。”“嘁,都是青光蛋,也不怕酸掉牙!”苏老爷子表示不屑,家里有葡萄架,要结果得等明年了,害他被这老东西压了一头。张军端着碗,“嘿,那顶上都红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对于两人的斗嘴,梨花、苏婉都是见惯不怪,更何况看两人斗了半辈子的李氏。送走张军,老爷子转身回自家,一会儿还要给学生上课,他得守着门看看谁迟到了。这不,帮秦芸给爷奶传话,顺便吃了一顿饭的张松倒霉了。午睡睡过头,来时夫子已经站在门口,他硬着头皮进门,没迎来戒尺还有些沾沾自喜,待到下午下学时,却哭了。无他,老爷子以中午迟到为由,罚他多写五张描红!学生放学回村时,秦芸也坐上接她的马车回府城,经过学生时,故意掀开帘子,“这么大还哭鼻子,可真不是男子汉!”惹得同行的学子都嘲笑张松,秦芸才优雅地放下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