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太首次发现李隆基可变得铁石心肠,不为人情所动,只重成败。然而,此正为成败关键。若警告李重俊,李重俊肯否听入耳,实为疑问,问题在他们一方只可泄露大概,不可详释得到这个结论的诸般细节,泄出的话,等于泄露高小子的秘密。所以李隆基对如何拿捏大感头痛,李隆基肯把最困难的事揽上身,是不畏难、负责任的表现。
李隆基沉吟道:“今晚便有个机会。”
符太道:“霜荞的雅集?”
李隆基点头应是,道:“大相府、长公主府、相王府三者,防守力最薄弱的,正是相王府,且缺乏高手,对方一攻便破,斩瓜切菜的杀人,我们必须改变这个形势。解决办法非常简单,却不易办到,须祭出太医大人来,条件是王父一如我们所料的,对太子何时起兵毫不知情。”
符太皱眉道:“究竟是什么娘的办法?”
李隆基胸有成竹的道:“就是将王父诓到兴庆宫来。”
双目倏地射出冷峻神色,以异乎寻常的缓慢语调,沉声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圣神皇帝大恩大德,赐我隆基十八铁卫,他们不但精于阵战、巷战,人人武技强横,可以一挡百,且不惧对方强手。商豫则是由鹰爷一手培植出来,欠的惟实战经验,加上得太少你坐镇,纵然田上渊亲自领军来攻,我们倚兴庆宫坚守,敌人亦要吃不完兜着走。可是,要取得想象中的辉煌战果,必须先办妥一件事。”
符太叹道:“有你临淄王老哥为此伤脑筋,鄙人轻松得若飘然云端,且开始手痒,他奶奶的,老子不知多么希望老田来。”
李隆基笑道:“太少肯定失望,老田的头号目标定为武三思,武三思如能保命,必全力反扑,令老宗、老田得不偿失。只要抓着几个北帮徒众,老田跳下大河仍洗不清嫌疑。”
符太道:“勿学大混蛋般卖关子,临淄王究竟有何妙策,可令相王躲到兴庆宫来?”
李隆基欣然道:“那就看太医大人今晚的说书如何精采,有否卖关子,在节骨眼上说些不说些的,令听者意犹未尽。”
符太一头雾水的道:“这样便可以引你王父到兴庆宫来听多次说书?”
李隆基道:“不但要引王父来,还要引长公主来,成为我李氏族人的秘密说书会。”
接着道:“杨清仁绝不缺席。”
符太皱眉道:“行得通吗?”
李隆基道:“不是行得通与否的问题,是易似探囊,没一个唐室李氏能抵受诱惑。外人很难明白我们的感情,河曲大捷,乃自我大唐开国大破颉利后的唯一盛事,吐气扬眉,远过当年鹰爷割下契丹的尽忠、孙万荣两人的首级。比之突厥的强大,契丹远有不及,之所以得逞一时,皆因大周朝无人。”
符太道:“有少许明白了。”
李隆基道:“何况击破契丹,发生在圣神皇帝的大周朝,怎可和复辟后的大唐时代相比?唉!可是,郭大帅的报告却语焉不详,略去了最精采的部分,张仁愿则一问三不知的,非常吊胃口。”
符太记起张仁愿抵西京的第一天,立被召进大明宫,亲口向李显、韦后、李旦、太平等一众皇室成员,详述战事的过程,可见李隆基所言非虚,那种似亲历其境的感觉,实乃没法亲自参与战事,然所有荣誉全归于他们的皇室成员,梦寐以求的事。
难怪昨天球赛前,太平和李旦这般着紧。不是李隆基亲口道来,他永远不明白,故亦不可能想出此计。
符太道:“这是错有错着,我们拉大队去追鸟妖,结果只得老子一个人回朔方接小敏儿,郭元振和张仁愿又到了河套去巩固收回来的失地,没和老子碰过头,是的确不晓得我们干过什么好事。他奶奶的!这样也能收神效,供今天之用,你老兄还非真命天子,谁是?”
李隆基不好意思的道:“太少令隆基脸红,一切言之尚早,大家兄弟,本该不用说感激的话,但隆基确铭感于心,言词难表。”
稍顿,续道:“今夜太医勉为其难,落力表演后,隆基会在接着的那天,安排大人与隆基和两个兄长在兴庆宫内巧遇,届时隆基会提出有关河曲大捷的刁钻问题,太医大人则解释事关机密,不可在大庭广众说出来,但换过是‘自己人’,当然没此禁忌。”
符太拍腿道:“好计!亏你想得出来。如此根本不用和太平说话,也不用怂恿令王父,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又哈哈笑道:“老子坚持只说一次,时间为后晚,地点兴庆宫。他奶奶的,今趟还不反算老宗、老田一着。”
李隆基压低声音道:“更精采的,是老宗、老田以为鸿鹄将至,我们李族的人集中在兴庆宫待他们来宰。”
符太问道:“刚才你老兄说过,须先办妥一件事,究竟是什么娘的一件事?”
李隆基欣然道:“太医真的手痒哩!”
第九章马车危情
龙鹰赞叹。
赞的是团结的力量,李隆基、符太、高力士、宇文破,若各自为战,绝不可能挽狂澜于既倒,此刻却是于没办法里想出办法,逆中求顺,绝处逢生。
印象和事实的分别可以这么大,以前是将听回来的零碎片段强作梳理,大部分来自想像,还大感自成其理,岂知与事实有这么大的距离,因均非出自当事人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