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既没违背女帝不准李氏和武氏子弟相送的命令,又在表面上让李显等尽了孝道,对天下万民有所交代,不授人以柄。
故此龙鹰等的行动是于绝对秘密的情况下进行,先封锁方圆百里之地,不容人进入,才在胖公公指挥下,迅速完成封陵之举。
龙鹰审视着无字碑,叹道:“难怪我想破脑子也想不到。他奶奶的!竟然是破碎虚空。”
符太道:“换过其他人,即使对着石碑仍想不到,或会猜是因圣神皇帝功德比天,故无人敢用文字表述。哈!”
法明合十低喧佛号,道:“善哉!善哉!是‘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席遥捻须微笑道:“我却道不知情者,会认为是圣神皇帝表现出君主的风度,将功过留待后人评说。”
龙鹰兴致盎然的向胖公公问道:“公公又认为其他人怎样想呢?”
胖公公笑道:“公公的猜测没你们般天马行空,浮想联翩,而是从实际或政治的方向去看。”
符太感到有趣的道:“公公指点!”
胖公公现出功成身退的轻松写意,取出烟管,让符太点燃烟草,深吸两口,悠然道:“为高宗撰文的是圣上,现在够资格为圣上写铭的是李显。当后人发觉则天碑上空空如也,稍懂现时形势的,该认为问题出在‘正名’和‘定位’之上,因没法决定圣上该称帝还是称后,致无法落笔。”
龙鹰拍额道:“外行人毕竟是外行人,没法想得周详。”
胖公公再吸一口,叹道:“什么都没关系哩!”
法明向龙鹰道:“本王将亲自送公公往南诏去,顺道看看滇池的风光,然后折返江南,过一段平凡而又绝不平凡的日子,静待邪帝的好消息。”
龙鹰喜出望外,亦晓得法明与他持同一想法。
对付胖公公绝不容易,可是胖公公因处理女帝的“后事”,形迹已露,以台勒虚云的智慧,又猜到与自己实难以善罢,交锋是个早或晚的问题,该不会放过胖公公此一罩门死穴,只要出动高手如无瑕、杨清仁、洞玄子之流,不是没有活擒胖公公的机会。法明来此一着,肯定粉碎了台勒虚云任何手段。
胖公公欣然道:“僧王对公公很有孝心。”
接着向符太道:“小子又如何?”
符太道:“我本想送公公一程,现在有僧王出马,再用不着我。自小我就有个心愿,就是独自在大漠过一段日子,既是流浪也是修行。趁此机会,可以还愿了!”
龙鹰皱眉道:“不是要去找拓跋斛罗吧?老子也有份的。”
符太一怔无语。
龙鹰道:“你还是先跟着我,到幽州后再说。”
符太耸肩做了个不在乎的姿态。
法明点头道:“鹰爷明智。”
胖公公不用说,其他三人均为才智高绝之士,闻弦歌知雅意。
现在敌我形势逆转,龙鹰施尽浑身解数,险险保着女帝安然退隐干陵,但亦触犯了帝皇其力能克主的天条。要对付龙鹰,在神都时办不到,现时更办不到,而唯一可办得到的,是诛除龙鹰的羽翼,使他无牙无爪,难以造反作乱。如此思量下,手握重兵的郭元振由于与龙鹰关系密切,将首当其冲,一天不削他兵权,武三思、韦后之辈睡难安寝,以台勒虚云的算无遗策,亦不会大意疏忽,假设龙鹰没有应对之策,到木已成舟,噬脐莫及。
欲动郭元振这般的边疆头号重将,绝不容易,以张柬之为首的朝臣将激烈反对,亦恐惹起郭元振反扑之心,如因此惹来龙鹰,是弄巧反拙,所以非是短期内办得到,特别于此韦后等急须巩固势力之时。可是一旦削掉张柬之等政变功臣的权力,迁返长安,那时再筹谋应付,势失时机,陷于被动。故此若要做工夫,此其时也。
其次,“南人北徙”的计划处于关键时刻,如火如荼,与北帮的私盐交收,亦到了最后阶段。以前因难以分身,由刘南光的范轻舟处理,在这个时刻,须以龙鹰换走刘南光,方不致因遇上北帮的龙堂堂主乐彦,立被揭穿。
胖公公提起烟管,深吸一口,徐徐吐出几重烟圈,好整以暇的道:“永远勿忘记一件事。”
龙鹰虚心请教。
胖公公在众人聚精会神聆听下,仍沉默好一阵子,方缓缓道:“我们的对手是台勒虚云!”
人人动容。非是因胖公公这句话石破天惊,而是为胖公公以这种半卖关子的方式说出来,感觉特别强烈。
法明、席遥和符太,对台勒虚云的感觉远比不上龙鹰的强烈和深刻,是因闻而未见,际此似完成了最艰难任务的当儿,虽不致忘掉他,也将其置之于脑后。忽然得胖公公提醒,如雷贯耳,才发觉确得意忘形,轻疏大意。
符太皱眉道:“在现时的情况下,台勒虚云该暂时难有作为。”
法明也点头道:“若他确信鹰爷到南诏去会娇妻爱儿,理该不敢再来惹鹰爷。”
胖公公悠然道:“听僧王这般说,知僧王对台勒虚云从未作过深思,这是情有可原,因僧王的心神全投放往另一方面去,除非祸难逼至眼前。公公没僧王的问题,自李重润等三人被台勒虚云害死后,一直在思索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龙鹰吁出一口气道:“幸得公公提醒我,我确没特别考虑他,而到得公公提醒的这一刻,仍没法猜到他还可有何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