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红线连忙让开位置,秋雁跟在林秋禾左手边,低声道:「姑娘午睡醒来的时候就肚子疼,我本想让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然而姑娘偏偏阻止着,说可能是吃了寒凉的东西,不好惊动秦府中的长辈……」一行人加快脚步进了荷园,秋禾进屋就看到秋归端着一杯热茶给陈自晴喝。一眼看过去,陈自晴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微皱着,显然肚子还是隐隐作痛的。她先是缓了缓脚步,这才走过去。红线机灵,已经把药箱放在一旁,从里面拿出了腕枕。林秋禾接过腕枕放在软榻上的小几上,示意陈自晴把手腕放上去。陈自晴一脸不情愿,低声道:「都是秋雁多嘴,不过是腹痛而已……」虽然这么说着,她还是把手腕放在了腕枕之上,林秋禾搭手上去,半响眉头就皱在了一起。这下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就是有些腹痛,秋禾,你别这样吓人啊!」陈自晴低声说,然而林秋禾只是沉默地收起了腕枕,然后才看向秋雁和秋归,「姑娘的小子日要来了,把茶换成红糖水。」陈自晴还没过十三岁生日就来了小子日,对比她身体的状况来说确实有些早。如今她身体并未调理好,也就难怪腹痛难忍了。只怕真的等到见了红,会更加难受。不止是把茶水换成了红糖水,林秋禾还吩咐秋枫去了一趟小厨房让人炒了粗盐用油纸抱着又裹上一层棉布给陈自晴暖着小腹。另外每日里面给孙梓棋喝的补汤也一并送到了荷园里面一份。如此忙碌了一趟,陈自晴出了一头的细汗不知不觉中就不觉得肚子疼了。「晚上我去给老夫人请安,顺便把你的情况说一下。」林秋禾阻止了陈自晴出门的举动,笑着道:「老夫人疼你如同亲孙女一般,这是好事,她自然是高兴的。」来了小日子,也就是说成人了。果然,秦老夫人听闻陈自晴没来是要来小日子了,脸上的笑容也是极为开心的。她连连点头,「夜里风凉,不出门是对的。」转而又问了林秋禾几句,知道东西都备好了就格外的放心,「晴儿身边有你这个好姐妹,真的是她的福气。」林秋禾只是谦虚地笑了笑,她毕竟只算是秦府上的客人,并不多话。反而是一旁的秦锦兰认真的点头,接了话头道:「祖母说的没错,就连梓棋腹痛的毛病都好了不少呢,这都是托了秋禾的福。」她说着看了一眼林秋禾,露出一丝笑容,「今日梓棋来没有见你,特意留了东西在我这边,让我亲自给你呢。」她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丫鬟小暑,小暑连忙就捧了一个锦盒过来。秦锦兰拿着锦盒递过去,「你且看看是什么,她说的格外神秘,惹得我也跟着好奇起来。」林秋禾接过锦盒时愣了一下,然后才在秦锦兰的催促下打开。锦盒里面放着的是一根做工精细的墨,墨身上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她看到里面的东西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这墨……」林秋禾谨慎地没有发表评论,孙梓棋出手,定然不会是送一根普通的墨,只不过她也不是什么识货人,因此这刻意的停顿就给在场其他人发挥的余地了。最先说话的是秦舒兰,在秋禾接过锦盒的时候她就好奇地看了过去,这会儿见了里面的墨,也是一愣然后脱口而出。「这不是徽州那边号称‘添香’的墨吗?坐在这边,我都能闻到墨中所含的那种淡香了。」她说着起身坐到了对面林秋禾身边,「上次我央求爹爹给我买一根,爹爹都没答应呢。」「那是因为三叔觉得这么好的墨给你是浪费吧?」秦锦兰没什么恶意地调笑,「你平日里功课又不努力,这么好的墨在你手里不是浪费吗?」「我不过是觉得这样的墨,用来写签子好用罢了。再说,等到荷园前面的池子中睡莲开了,我还想写请帖请人过来赏花呢,若是用这样的墨,不是显得格外有意境?」秦舒兰也不生气,笑着看了下林秋禾道:「不过,若是林姐姐用‘添香’来给人开药方,也是不错呢!」林秋禾闻言笑了下,合上锦盒放在一旁,道:「若是你喜欢,回去之后我给你切了半根送过去。」秦舒兰一愣,然后立刻摆手。「不过是写几张请帖,若是林姐姐不嫌我烦,到时候我去荷园蹭着用一下也就足够了。」对于秦家来说,这徽州的「添香墨」自然不算多么的珍贵,毕竟孙梓棋能整根拿来送人的东西,就算贵重也是有限的。秦舒兰之前那般说,是她真的喜欢这种墨,另外也有给秦锦兰和孙梓棋长脸的意思。万一林秋禾不懂得这「添香墨」的珍贵,那岂不是明珠暗投。当然了,对于林秋禾所释放的好意,秦舒兰也没有完全拒绝,反而是顺势更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三女低声说笑,上面的秦老夫人看得心中颇为高兴,由着她们说了一会儿话这才笑着让她们都回去休息。林秋禾回去之后就让青黛把「添香墨」给放了起来,并不是很在意的模样。转身就去陈自晴屋中看望她。陈自晴这会儿只觉得小腹坠坠的疼,听林秋禾说了在安和园的事情之后双眼微微一亮,又想了想才道:「添香墨虽然不是什么在士子间闻名遐迩的名墨,在闺阁之中却也颇有声誉。这样一整根的墨,价值只怕也在上百两银子之上,孙姑娘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只怕这不是她的私产。」林秋禾这才意识到这份礼物背后可能有的含义,毕竟就算是秦家,秦锦兰和秦舒兰两人一般的人情往来也不会有这般的花费,由己推人孙家家世于秦家相仿,就算是谢礼也不应该如此贵重才是。「也就是说,这墨十有八、九是她背后的人送的。」她想到这里微微皱眉,「明日我还要再去一趟摄政王府……」「你且放心,孙家既然是有所求,自然是会打听好你的行程。」陈自晴坐在一旁用汤婆子捂着小腹,「我所担心的是,万一她们所求太过分了……」「我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孙家所求只怕也就是给人诊脉看病而已。」林秋禾倒是想得更透彻一些,「实在力有不逮的时候,我请了师伯帮忙总是可以的。」既然想通了孙梓棋送礼的事情,林秋禾就又交代了陈自晴两句这才回了自己屋中,把白天整理好的笔记跟之前的放在一起,认真复习了一遍,一直到守夜的墨香过来提醒她该休息了,她这才拿烫好的帕子敷了敷有些酸困的眼睛,把散乱的笔记整理好,这才上床休息。她是张章的师侄女也好,是摄政王夫妇失散多年的女儿也罢,这些对于林秋禾来说都没有实质的意义。她始终相信,只有把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真正可靠的。而外来的那些附加的身份和地位,对于她来说只是偶尔想一想就已经足够了。若真是完全把自己的命运交付到他人手中,只能完全依靠他人的话,只怕她才真的是夜不能寐。所以,在现有的条件下,她努力争取一切的资源,拿出前世高考的尽头来努力从张章那里汲取着所有的「养分」来让自己成长。因此,墨香提醒她太过于劳累对身体不好的时候,她也只是笑了下没有多做解释。「晋王体内的寒毒由来已久,其中又混杂了其他的毒素,因此短时间里只怕是不好根治的。」林秋禾慢慢调整着宁卿身上的银针,抬头看了一眼侧躺在榻上神色平静的男子。想起他不过十岁左右就敢冒险替皇上中毒,如今也已经被体内的毒素折磨多年,对于他平淡的反应也就不再惊讶。银针调整完毕,她刚直起身,一旁伺候的青黛就先一步送上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拭额头的汗水,流苏则顺势端来了解暑的酸梅汤给她祛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