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醒来,我同外婆说起宿舍的事。
外婆说:“我不搬,那些新式大厦狭窄户口杂乱,我不喜欢,我还是住这幢五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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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五七楼?”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上世纪五七年盖的房子,至今五十年。”
啊,原来如此,外婆似活着的历史。
“再说,你也不要无故接受别人礼物。”
“那是公司宿舍,”我辩说:“名正言顺。”
“是吗,都有呢,还只得你一个人?”半年不到,就你升职?那古先生对你很有意思。”
“他是一个寂寞的失婚男子。”
外婆笑,“我从未听过有失婚男人。”
我抗议:“为什么?每个离婚女人背后都有一个离婚男子,每个失婚女子的配偶就是失婚男人。”
“好了好了,你自己当心,你只得你自己,没有别人可以帮你。”
这个,我七岁时就明白了。
真热闹,母亲与两个妹妹忽然来访,外婆叫我到楼下买点心,我打开门,一个文华酒店伙计站在门口说送礼物来,我一看,蛋糕、巧克力、水果、鲜花。还有一锅龙虾汤和一盆烤牛肉。
妹妹涌至门口,不由分说已经把食物搬到屋内拆开。
我问伙计:“谁送来?”
“一位古先生。”
我明白了,无功不受禄,这顿晚餐,迟早要我付出代价,可是,也只得看一步走一步。
“先吃了再谈吧,食物还温暖呢。&ot;
外婆轻轻问我:”是古先生吧,他算细心。”
母亲走到我房间打开衣橱挑衣服来试,又穿我鞋子,她咕哝:“小咪,你没有行头。”
可是,她还是有法子刮了我一双平跟鞋与两件外套,还叫妹妹们试t恤,“看可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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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出声,母亲还不止这一点要求。
终于,吃饱了,这位于太太开口,“小咪,有的话就拿出来吧。”
我答:“我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你这样有办法,你帮母亲与妹妹,我们老弱小可怎么过日子。”
外婆问:“要多少,要钱干什么?”
“妹妹要往英伦读商科,三年,二十万。”
我微笑,“我两万也无。”
母亲忽然咒骂:“穷鬼,穷命。”
我接上去:“彼此彼此。”
外婆说:“好了好了,意思意思,我与小咪筹两万做礼物,你下月初来取好了。”
母亲说:“我们走。”
妹妹苏杏索性拿起蛋糕盒子夹在腋下带走。
门一关,我看到杯碗一天一地,匆匆收拾拿到厨房洗净。
外婆气得什么也不说,回转房内休息,屋里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