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殿的人看着挺直的背影走出大堂,坐着的高俅脸颊肌肉一阵抽动,伸出胳膊朝着一旁连连招手:“高冲汉!”
立马走过来一个身高腿长,膀阔腰圆的汉子,低头一礼:“殿帅!”
手指划过一道弧线,冲着外面点了点:“去,跟着那王庆,看看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娘贼,真当本殿帅是没见过世面的蠢鸟是吧,拿话来糊弄你爷爷?老子入娘的混街面的时候,你个兔爷尚不知在哪卖屁股!”抓起桌上砚台狠狠摔了下去。
嘭——啪啦——
砚台摔裂数瓣,高冲汉看了地上的碎片一眼,随即低头:“殿帅勿恼,我这就去。”
又拱手一礼,方才迈步走了出去,高俅猛的靠在椅子上坐着,伸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噗”的一声全吐了出来,一把将那价值不菲的瓷盏摔到地上,碎片四射中,茶水浸湿了地面,白气肉眼可见的升起,却是这茶太热,入口太快烫着了他。
……
出了殿帅府,走到远处,王庆一口痰啐到地上,愤恨的转头盯了那府邸一眼,这才转过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此时虽然已近申时,汴梁的街道上依然热闹,叫卖的,招客的声音不断,搁在往日,这俊俏郎君还有心思看看街市,找找有没有能送给女人的小玩意儿,然而今日被高俅给气着了,也没那兴致瞎逛,闷着头往前走,转过巷子要入另一条街面时,旁边一个道人拎着幌子站在巷口突然开声:“小子,看你双目蕴火,印堂发黑,这两日谨言慎行啊。”
王庆顿时大怒,转头看去,见是一慈眉善目的道士,当下撸起袖子走过去:“牛鼻子恁地不会说话,敢是讨打?”
道人正是李助,在这汴梁等了些时日也是有些心烦,见他拽拳来打,冷笑一声,一抬竹竿顶住王庆。
王庆也是武艺在身的人,且常与人厮打,如何将这道人放在眼里,伸手一推竹竿,方要迈步,那竹竿不知怎地绕个圆又切入进来,咚的一下撞在胸下肋骨之间,顶的王庆两眼冒金星,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咳咳……牛鼻子你……人呢?”
蹲在原地咳了两声,王庆知道遇上个高人,抬头想要理论,眼前却已是空无一人,狠狠捶了下旁边墙壁:“入娘的,都欺负我,这特娘叫甚么事。”
“谁敲墙!”
旁边窗扇推开,一男子方伸出头,王庆一把摁住人脸,猛地一推:“老子敲的,你待怎地?”
那汉子经受不住王庆的力道,踉跄着朝着后面退了几步,窗砰一声掉下关上,男人也不敢说话,巷子里一瞬间没了人说话的声息。
“还是去找娇秀吧。”嘴里呢喃着,王庆加快了远去的步伐,一头闯入纷纷攘攘的人群。
身后,巷口一侧走出一戴着斗笠的高大汉子,正是殿帅府里的高冲汉,冷冷看着前方低头而走的俊俏教头,将斗笠朝下一拉,跟了上去。
街上的行人仍是不少,好在高冲汉长得高大,跟在后面远远能看着王庆低着头自顾自往前走,一路上不断撞到行人肩膀,凭着结实的体格将人撞的东倒西歪,被撞的人见他面色不善,长的又结实,皆是忍气吞声不敢闹事。
王庆哪管的那许多,先被高俅以势压人,又被一莫名其妙的道人戳了一下,心中火气蹭蹭往上冒,只想和人痛快厮打一场了事,可惜这一路过来竟没一人敢同他吱声。
都是些无胆鼠辈!
心中恨恨骂了一句,耳边恼人的噪杂声音在转入一条街巷时安静许多,后面跟着的高汉冲见着此处人少,没敢跟的太近,只是等他认出此处是何地不由皱起眉头,走到斜对面一处房屋后将身形隐住。
前面,王庆左右瞧看的同时敲响一院落的后门,高冲汉猛地缩回头,将身子平贴到墙壁。房门吱呀一声开启,一长相平凡的侍女探出头,四下看了看,又缩了回去,让开道路,王庆再次左右瞧看一下,方才在侍女招手中快步走了进去。
那侍女连忙看看门外,方才将门关上,高冲汉这才踱步走了出来,抬头看着这院子,有些难以置信的呢喃一声:“童府?媪相?!”
随即转过身形急匆匆的朝着殿帅府而回。
……
王庆进了后门,入眼是一处竹林,生长的高大的翠竹满是新生的叶子,被风一吹,沙沙作响。顺着一条石子道前行,一黄石假山矗立在院中,石色有些近土红色,过了这假山,就是一座秀气的两层小楼,上面挂着秀苑两字。
啪啪——
那侍女上前,先拍了两下房门,里面一娇滴滴的声音叫响:“进。”
随即一推门,走入房中,对着一正在低头刺绣的少女道:“小娘子,王官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