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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会时总是认真直视发言人的眼睛，从不会打断对方的发言。即使与他意见相左，他也绝不会出声，而是委婉地说：&ldo;如果我来做……&rdo;没有人敢在他开会时开小差，因为他只消一个淡淡眼神瞥过去，就足以令人无地自容。但今天开小差的恰是郑谐自己，不止一个人看出来了。会议是副总主持的，主责部门经理在作长篇论述，而郑谐大多时间都没抬头，只在纸上用笔划着一些记号。口若悬河的发言人有点窘，疑心是否自己太言之无物，令年轻上司这样没兴致。他讲完话后，有短暂的停顿，不知该怎样收场。郑谐突然说：&ldo;可否再详细地解释一下你刚才所说第二条的第三点内容？我没弄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rdo;&ldo;呃？&rdo;发言人一时反应不过来。郑谐将他那句式复杂的原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一遍。在场之人俱惊，深感错怪了上司。只有韦之弦看得分明，郑谐是真的开小差了，只是他的记忆方式与常人甚为不同，有时他的大脑很像录音笔，将内容机械记忆，事后再翻出来整理，比如刚才。韦之弦因为第二天请了半天假，所以自觉地留在公司加班到很晚，将隔日要做的事情都提前做完。她准备离开时，发现郑谐还没走，于是进去提醒他，见郑谐在认真看文件。她平时将文件按紧急程度放在不同颜色的文件夹里。每过两天她会去调整一次文件，将他还没处理完的文件重新排一遍次序。而黑色文件夹中的文件通常是最不需急办的，郑谐将签了意见的文件夹堆到文件架上，已经堆了很厚的一摞。而现在，他在看黑色文件夹中的文件。&ldo;郑总，那份材料并不紧急。&rdo;&ldo;我知道。&rdo;韦之弦站了一会儿，又说：&ldo;我给您订一份晚饭吧。&rdo;&ldo;不用，我不饿。谢谢。&rdo;郑谐头也没抬。他接到杨蔚琪电话时，已经把桌上需要他看的文件都看完了，正无聊地在电脑上玩下棋。他有点累，脑子也乱，总之不想回家。杨蔚琪说：&ldo;你前几天不是说，今天有一家磨菇店新开张，要去尝一下？我一直等你电话。&rdo;&ldo;我忘记了，对不起。&rdo;&ldo;没关系，改天好了。你还在公司吗？工作很忙？&rdo;郑谐抬眼看了一下电脑屏幕上大大的&ldo;youlost&rdo;，有些底气不足地说：&ldo;还好，已经快结束了。&rdo;&ldo;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也没吃。我等你一起吧。&rdo;&ldo;不用了，你自己吃吧。&rdo;他在办公室又磨叽了一会儿，他以前从没有这样的坏习惯。当他打算走的时候，杨蔚琪又来电话了。&ldo;你还在公司吗？&rdo;&ldo;正打算走。&rdo;&ldo;工作结束了？我带了点吃的给你，就在你楼下。&rdo;大楼里已经没什么人，空荡荡的，他到电梯口去接杨蔚琪，见她提着很精巧的小盒子。&ldo;你不用这样麻烦，我一会儿回家吃就是了。&rdo;&ldo;等你回家你就会忘记吃饭了。&rdo;饭还是热的。郑谐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ldo;你不多吃点吗？我排了半小时的队才买到。&rdo;郑谐又努力地扒了一半。晚上他送杨蔚琪回家。因为她买饭的地方在老城区最热闹的街道，没办法停车，她是打车来的。郑谐一路都很安静，他有话想说，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杨蔚琪见他沉默，也不多言。到了她家门口时，她问：&ldo;你今天要不要上去坐坐？&rdo;郑谐摇摇头：&ldo;今天有点累。&rdo;他想起些什么，转头看她，&ldo;前些日子你说想出去玩两天，你选好地方了吗？&rdo;杨蔚琪谨慎地看着他：&ldo;还没。你最近似乎很忙，还是算了吧。&rdo;&ldo;我答应过你陪你出去一趟。其实我也有些话想对你讲。&rdo;杨蔚琪蓦地推开车门：&ldo;我明天可能要出差。等我回来再说吧。你早点休息。&rdo;说罢也不等郑谐出来送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走得很急，郑谐看着她的纤细的背影隐没进大门，在车里呆了一会儿，抽了一支烟，才离开。他昨夜几乎没睡，回到家觉得困得睁不开眼，头又开始疼。他在药箱里翻来翻去，找出两片阿斯匹林与两片安眠药，也没看是否过期，就和着水吞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