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苍陵愤怒到了极致,目都快瞪出眼眶,挣扎着总欲爬起身来,却终究拜倒在药物之下,他厉声质问,梦容这般,可对得起她的阿姊。梦容只滞了一瞬,哈哈地扬声高笑,她说,阿姊是个笨蛋,是以方会帮助他,她蹲下了身,将匕首在晏苍陵的脖上滑动,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她说她一直都讨厌晴波,因晴波太过聪明,而自己却永远都是个被人嘲笑的废物;她说她上京来并非为了报仇,而是为了讨好皇帝,坐上皇后之位,让晴波在九泉下知道,自己没了她的庇佑,也可以活得比她好;她说她帮助晏苍陵同季临川,不过是想得到晏苍陵的权势支持,以好让自己荣登后位;她说她写的那封求救信,是她故意所为,只为了将晏苍陵引来京城,至于那些试图来救她的晏苍陵手下,都是被她处理干净的。她一字一顿地说着,笑着,晏苍陵却只觉一股寒意从背脊而上,犹如一条冰凉的蛇,一点一点地钻入骨髓,刺入心窝。他丢下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们,赶来救的就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女人!这让他如何接受!暴怒一声,他将全身的内力灌足体内,强将体内的麻药同迷香散出,但是万万料不到,他快,有一人更快!风驰电掣间,一人闯入,手中尖刀一划,血液骤飞,抽离自己的脖颈。那一刻,晏苍陵看到那划刀之人的模样,分明是方才,显出他心绪紊乱。“璟涵莫怕,慕卿他定会安全归来的,你且相信他罢。”出口的话,连季崇德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抚着季临川背上的手都含着惧意。“爹,我害怕,我当真害怕,那老僧的预言,若是成真了的话……”“别想了,璟涵,早些歇息,现今乐麒不是派人去打探消息了么,过得几日,便有慕卿的消息了。你担心也无用,若是你因此而病了,慕卿归来定会责怪你了。这样,”季崇德拍拍他的手,将声音往柔和处带,“明日一早,你再回那庙里去,寻那老僧问问,顺带也给慕卿祈福。”“也好。”季临川咬着下唇,将担忧都生生地压在心底,默默地在心中祷告,期望晏苍陵当真无恙。翌日一早,季临川带着啊呜同俩小子前往城庙而去。然而到了那里,询问的结果让季临川瞠目结舌,这儿竟然没有季临川所见的那一位老僧,季临川不死心,亲自带人去寻,将城庙都翻了个底朝天,将年龄相符之人都带了出来,也未见到那老僧的踪影。老僧从何而来,又去了何处,他竟无从知晓。季临川万念俱灰,愣愣地看着眼前一众年纪相仿的僧人,都看不出一点惜时所见老僧的痕迹。老僧不见踪影,他去何处去询问预言的前因后果?季临川脸色惨白,抓着其中一位老僧就问其可会预言,但得到的结果让其大失所望,城庙内无人会这等预言之术。“啊呜。”季临川站不住脚了,啊呜赶忙冲上,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季临川站起的重量,啊呜啊呜叫唤着安慰他。“大哥哥,”宋轻扬也抓住了季临川的手,轻轻拍了拍,“大哥哥不怕,会找到人的。二哥哥也会无事的。”心被这他们俩给填满,溢满了暖意,季临川缓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摇首不停。这宋轻扬不喜晏苍陵,平日里都甚少叫唤他,若叫他,也只会称其为二哥哥,以致每次宋轻扬一喊,都会让季临川笑话晏苍陵好久。“罢了,我们祈个福便回去罢,希望慕卿一切安好。”“嗯!”宋轻扬握紧季临川的手,一蹦一跳地往庙中去,欢乐写满脸上,带得季临川的心也开阔了。上了香,求了佛,季临川的心渐而安定。回了晏王府后,季临川吃过午膳就去补眠了,而啊呜为了陪伴季临川,上了他们的床,乖乖地守在床外侧,宋轻扬也丢下安瞬言,悄悄地爬到季临川的旁边,蜷缩着身子用小短手拥着季临川的脖子,小声地安慰说大哥哥不怕,大哥哥不怕。在他们的关怀下,季临川竟奇迹般不再做噩梦,睡得十分香甜,只偶尔会梦见过往同晏苍陵的曾经,梦里满满地都是他们甜蜜的回忆。数日后,乐麒派去打探消息的人未归,前线便传来了好消息,即晏苍陵带兵大杀了西域两国的锐气,打得其落花流水,使得其只敢叫阵,不敢出兵。闻讯后,季临川喜色爬上脸颊,抱着啊呜说,慕卿他还安全慕卿他还安全,笑得合不拢嘴,当日还高兴得多吃了一碗饭。宋轻扬也跟着他拊掌大乐,说大哥哥终于笑了,大哥哥终于笑了,引得季临川多揉了几把他的发。然而,季临川忽略了一事,由于信息传递不便之故,捎来的消息实则乃是晏苍陵离开战场去往京城之前,而晏苍陵离开之后的消息,还未能及时带到季临川这处,以致季临川沉浸在了晏苍陵安然无恙的错觉之中。因此,当约莫大半月后,惊天噩耗传来时,季临川崩溃了。轰隆,密雷滚滚,闪电疯狂地劈开天空,强行撕扯出一道光明来,多年难落一雨的南相,竟在今日,毫无征兆地打起了雷,劈下了闪电,落了倾盆大雨,风声呼呼,雨声簌簌,似乎在诉说着死去灵魂的悲鸣。江凤来回来了,但看到他,季临川却毫无欣喜。无光的眼神缓缓聚焦,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这正被人缓缓推进的一个成人般长的大箱子,箱体漆黑,毫无生气,连淋着一身雨到来的江凤来,亦是面色森冷,目中死灰,浑浑噩噩就如一散着死气的行尸走肉,看不到一点活着的气息。“这……是什么?”季临川的声音轻得都快捉不住了,带着不确信的音,再问一次,“这是什么……是什么!说啊!”江凤来僵直的目光落到了箱子之上,片刻又将视线游移,思索着组织好言语,但当道出口时,话依旧艰涩哽塞,一字一字犹如被断了舌般,说得辛苦:“你自己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