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主脸上青白交错,嘴角抽了再抽,一堂堂男儿扮作扭扭捏捏的女人,简直是侮辱,可这钱都落到了眼前,不拿又岂非浪费,脑中两小人打起了架,终究是被银钱晃瞎了眼,迫使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此事。晏苍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甚好,接下来的事便靠你了,至于你铺子么,我定给你盖个全新的,给你钱亦不会少。诶,是了,我还不知你姓甚名谁呢。”“我?”铺主一瞥鼻子,得意洋洋地叉腰道,“老子便是武功盖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成御相……”“御相……鱼香……肉丝?”“……”咕隆,晏苍陵的肚饿了。☆、·捉弄另一厢,季临川同季崇德正坐在出城的马车之上,季临川从始至终,皆靠在车厢边上,阖眼安睡,不发一言,安静得让季崇德都冒出了满肚子的疑惑泡泡,巴不得掀开季临川的嘴,问上一句:你当真如此安分地同我走季崇德都深觉自己快疯了,儿子拂逆自己时,他便会暴跳如雷,但儿子乖顺时,他反而不习惯。季临川慵懒地掀了掀眼皮,眼珠子滚到边边角上,瞅了他爹一眼,又狡黠地滚了回来,继续装睡,而手心里紧紧地攥着一瓶药剂。到了城门,季崇德出示了手中的过所,经由城门守卫确认无误后,得以放行出了城门,然,在其离开后,城门守卫便上了马,快马加鞭地往晏王府的方向赶去。出城后,季临川也都未吭上一声,安安静静地跟着他爹赶路,只在停下歇息时,方说上一句话,而这话也短得不可思议,那便是:爹,喝水。季崇德胡子都吹到了天,沿着眼眶溜了一圈,接过季临川手中递来的水,便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殊不知,在水袋之后,印着的是季临川狡黠的笑。这水中被落了助眠的药,一旦此药入喉,若一入睡,便会睡得极其地沉,是以方上马车不久,季崇德便泛起了困意,而季临川早早便装作同困地阖眼睡去。季崇德看季临川也未有何不对劲之处,打了几个呵欠,便睡了过去。看季崇德睡熟了,季临川嘴角一弯,赫然睁开了晶亮的双瞳,戳了戳他爹,确定他已睡熟后,便在他鼻尖那儿放了一瓶无色无味的药,使他睡得更香。做完了这一切,季临川坏笑着从他爹怀中掏出了过所,将其展开,旋开那瓶一直攥在手心里的药剂,滴了上去,不消半会,这过所上目的地及日期的字皆消得一干二净,只余下出发地的信息。事毕后,季临川似个做坏事的孩子,心头如小鹿乱撞,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东张西望,看周围毫无动静了,方抿着唇,睁大了眼,将过所放回他爹怀中。一旦放稳,他便如被烫了般将手抽回,乖乖地扯紧了衣裤,挺直腰板木着双眼端正坐好,屏气凝神了好一瞬,眼珠子转了一转,在触及到季崇德时,又触电般缩回了目光,反复数次,他方小心地看向季崇德,发现季崇德一直都未醒转后,方松下了身板,吁了一口粗气,缩成一团,继续靠在一边熟睡。当季崇德于梦中挣扎,终于走出梦境时,入眼的便是季临川缩成一团,安睡的模样。季崇德一扶额头,甩了一甩,看季临川还在身侧,便未怀疑自己突而睡熟之事了。然而,当到了邻城,将过所掏出之时,季崇德便傻了眼了。这过所上的字迹只余下了出发地芳城的,而后一众通关之地以及目的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此一来,城门守卫焉会放人入城,挥挥手就将季崇德给赶走了。季崇德气上头顶,瞅了季临川半晌,瞪得眼都直了,都无法从季临川他无辜的神情中瞧出一点儿不对劲来,他又见目光放向车夫,这更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他扯过过所,便对着季临川噼里啪啦地问:“究竟怎地回事。”季临川无辜地转着一对水汪汪的眼,皱眉摇头,反问什么怎地回事,爹一直拿着过所,我又怎知。季崇德是又气又恼,打从回来同季临川与晏苍陵两人接触后,他的脾气是愈来愈差,都快成一座火山了。万般无奈,他们身上干粮不多,亦不能露宿荒野,在季崇德再三劝说守卫不成后,唯能打道回芳城。为了节省干粮与水,父子俩皆是能省则省,以致回到芳城时,俩人都虚脱无力,落魄糟蹋,这守卫一见他们俩,都瞪直了眼,不住地说季前辈,您们这是被晒干了么。季崇德早已累得无话可说,将过所一扬,便要进城。可哪知,这守卫竟然不认这过所,言道上头连个目的地和日期都未有,分明便是造假的,不予进城。季崇德的气得头顶冒烟,那不让进,这也不让回,这分明是要让他们露宿荒野,做野人去也。他急得抱胸团团转,眉毛都竖了起来,沉着脸看着季临川,总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丁点儿的不对劲来,可如何看,都觉得季临川是无辜的。最后双方僵持许久,季临川扯了扯他爹的衣袖,轻声道:“爹,不如拜托晏王罢。”“拜托晏王”,四字敲入心中,季崇德哪还想不到这是这两人搞的鬼,看季临川眼底分明是狡黠的笑意,季崇德抖着手指指着季临川,“你……你……”“你”了好半会,皆你不出一句顺溜的话来。事到如今,还能如何,季崇德只能哽着脖子,咬牙切齿地通过守卫联络晏苍陵来救人了。晏苍陵笑眯眯地赶到,装腔作势地呵斥了一轮,便将季崇德迎进了城中,带着他们回了晏王府,好茶好水的招待,话语间流露出心疼两人奔波劳累的关切之意。季崇德看这两人暗地里互送秋波,眉目传情,气都从鼻孔里喷了出来,哼哧哼哧地拂袖便走,直接跑去练武场,挑了一把长枪,同乐麒斗了起来。季崇德深知自己是走不成的了,这两人摆明是站在一条线上,故意耍弄自己。再者,他能进城,全靠着晏苍陵帮助,在人情上而言,又是欠了晏苍陵的,是以于公于私,他都不好在明面上同晏苍陵作对。费尽心思,终于将季临川留下了,晏苍陵笑着朝季临川挤了挤眼,拥着季临川给了一个深切的吻后,便带着他回房,伺候他歇息了。之后数日,季崇德因着不能出城之事,没少找晏苍陵的麻烦,早早一起身,便提着一杆枪单枪匹马地冲去找晏苍陵,非要晏苍陵同他斗上一场。晏苍陵甚是无奈,只好应承了他。两人斗起后,发觉对方能力确实不俗,遂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意,而季崇德对晏苍陵的看法亦在不知不觉中有所改变,对晏苍陵的了解也愈发深弥。这一日,在两人又缠斗之时,一封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信,落到了季临川的手中——许颂铭在这段时日都看在眼底,深觉季临川成为当家人是早晚之事,是以看晏苍陵忙于同季崇德打斗,便将傅于世送来的信交由了季临川,由他来安排接下来的事宜。傅于世的书信内容写得极其简单,大意讲了当时在朝议中发生之事,末了还提到,让晏苍陵尽快决定接下来的计划。季临川看罢后,摸着下巴思量了半晌,问道:“我记得当初慕卿曾同我说,李桀按理应是同吴其康差不多时刻入的京,而那时慕卿为了让天子先听闻吴其康带的坏消息,便让人拦住了李桀,却不知而今李桀可回了宫。”“说到这事,不知可是冥冥注定,”许颂铭沉稳的嘴角勾出了上挑的笑容,“李桀被王爷装作恶贼的手下吓了一跳,车夫似乎也生怕再来一遭抢劫,俩人惊魂失措,失了方向,将马匹乱赶,也不知怎地,便给赶到了沙漠之中,恰时遇上了沙尘暴,至今恐怕还在沙漠中游荡呢。”季临川莞尔一笑:“若是如此,死了当好,若是不死,便依照慕卿先前所做的,在吴其康谋逆的罪名落到天子耳中后,再让李桀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