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总拿走吓我行吗?!”管天任死死拽住季劫的手腕,“我不愿意你走,你别走行不行?!”季劫更怒了:“不行,管天任,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他伸出一根手指戳管天任的肩膀:“你这七年干了什么好事?你敢跟我说我就敢不走。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讨厌你,多讨厌跟你待在一起,多——”季劫还没说完,管天任就伸手搂住季劫的脖子,全身发抖地说:“你别说了。”季劫这才发现管天任穿的竟然是自己的衣服。以前都说季劫人长得高,太瘦,看着让人心疼。可什么时候还是,管天任可以穿季劫的衣服了呢?肩膀那边还撑得起来,腰腹左右竟然还显得空荡。那可是季劫的衣服。在季劫印象中,管天任还是那个一蹲下去肩膀的衣服都被撑得透明的小胖男孩,一转眼他们俩都长大了。管天任变化那么大,变化又那么小。被搂住脖子的季劫下意识往后退,有些愤怒地喊道:“你要亲我吗?”管天任低着头,喘气声很大,他说:“我很想。……可我不敢。”“……”季劫沉默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了管天任这样示弱。何必呢?你又不欠我什么的。管天任只是七年没联系自己而已。杨怀瑾没联系的时间更长。可如果杨怀瑾现在在他面前,季劫肯定不会像对管天任这样。他说不定会先给杨怀瑾一拳,狠狠揍一顿,然后紧紧抱住对方。以前季劫从来不相信‘爱之深责之切’。他觉得爱是包容,是原谅,是妥协。可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见识的东西多了,越来越觉得这句话有合理性。如果不是当初太喜欢管天任,他为什么现在迟迟不想原谅?归根结底,是想…………是不是想让管天任吃点苦头,以后再也不敢了?季劫觉得自己不能多想。想得太多,不是一件好事。管天任却完全没有感受到季劫的软化。在他心里季劫还是那个极其刚正,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小男孩,几次听他话说得绝决,心脏都像被人攥了一把一样疼。他紧紧握住季劫脖子后面的衣领,半晌才松开手,替他整理好衣领,道:“我们去吃饭吧,爸妈都做好了。”季劫吃完早饭后,管天任就被管家父母弄到沙发上来了三方会审,把管天任这些年做的事情都问了个清楚。有些事情不能告诉季劫,却能告诉父母,父母会理解他的苦衷。管家父母听着管天任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一边惊讶一边心疼,默默抹眼泪,哀叹一声,道:“这些……还是不要告诉小季的好!”一边心疼儿子的遭遇,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管家父母听得出来管天任言语中苦涩的想念,就试探性地问了句:“天任,你现在还喜欢小季吗?”七年听起来很长,但还不足以改变管天任的喜爱。管天任低着头,说:“喜欢啊……可现在季劫都不理我了。我能怎么办……”“你能怎么办?天任你太傻。”管妈妈有些急了,“怎么,难道你想放弃吗?”“当然不是,”管天任情绪不稳地说,“我只想给季劫一点时间。我怕他真的讨厌我。”“怎么可能。”管妈妈急急道,“这么多年了,我们也没见到小季找什么女人。他……他……”管妈妈说道这里,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了。当初管家父母那样拆季劫与管天任,心想不能带坏了季劫,给管天任施加无数压力,但仅仅是季劫七年没找女朋友,两位老人心里就忍不住了,表面上不说,心里却在想,小季是个好孩子啊,太好的孩子了,要是真能跟天任凑在一起,简直……简直是祖上积德。在这种大事情上,父母还是更偏向管天任一点,这会儿也不想害不害的问题了。管妈妈不好意思,管爸爸开始说话了,他也急,放弃平时慢悠悠的语气,直接说:“他就是在等你呐!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季就是那脾气,口上说得越厉害,心里软的越快。天任啊,你这么大了,我俩没什么精力再去管你的事儿,可我看小季这孩子真是不错,能管得住你,你还等什么呢?”管天任听得目瞪口呆,心脏‘怦怦’直跳。“你一走走七年,也就是人家小季能等你了。混蛋,你还在这儿磨蹭,等着季劫娶妻生孩子吗?”看管家父母如此焦急,想必也是为了两人的事没少操心,管天任低着头,有些窘迫,有些迫不及待,想了想,站起身来,说:“那我去找季劫。”等管天任走了,管家父母才愁,心想这可怎么跟老季他们家交代。管天任满心欢喜地去了,却被季劫的言语打击得遍体鳞伤。季劫拿起钱包向外走,说:“你们吃吧,我下午有事情,要出去。”“你别躲我了,我走,我走。”管天任垂头丧气。季劫眼神一动,突然拽了拽管天任的衣角,说:“……我是真的有事。你可以在这里待着,给我……收拾收拾。”管天任眼睛一下子亮了,他看着季劫握住自己衣角的手,有些不敢置信,然后立刻伸手想摸季劫,季劫就躲开了。“你别穿我衣服。”季劫说,“那件是脏的。你自己再找找。”季劫脸上没有表情的说完,拿起钱包钥匙就出去了。管天任有心想跟着季劫,却又害怕自己这样死缠烂打会让季劫厌烦,因此暗下决心,先缓一缓。他想知道季劫的‘再找一找’是什么意思。季劫的排外性很强,平时自己睡觉的房间都会锁起来。但今天管天任上楼时,却发现房间的门是打开的。管天任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房间的构造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最中央的床挪到了左侧,原本码放整齐的书架上放了许多厚重得快要散架的书,管天任拿起一看,发现都是有关数学、精算方面的书,其中夹杂着不少年代久远的计算纸,纸张脆弱,字体横飞,正是管天任所熟悉的,季劫的笔迹。管天任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怕打扰到季劫的工作,于是原地放回去。然后他知道‘再找一找’是什么意思了。以前管天任跟季劫住在一起,两人的衣服分别码在衣柜的左、右边,当管天任打开衣柜的门,就看衣柜里一面是青年人工作正装,一面是休闲装。休闲装里面夹杂着许多季劫穿不了的衣服,要么太宽松,要么不适合他那种年龄的男人穿。管天任看着眼熟,忍不住翻出来一件看看,惊愕地想,这是不是自己的衣服啊?十几岁的管天任有段时间身材变化的厉害,各种衣服都没穿过多长时间,加上七年的空格期,管天任已经有点不敢确定了。那被人保存了七年的衣服,看得出是被人定期洗过的样子,闻起来清香,有种岁月沉积后的柔软、舒适感。尽管管天任也早就过了穿这种高中生穿的衣服的年代,但摸着那件宽松得如同睡衣的衣服,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季劫并没有忙多久。他来到了一家高档餐厅,对前台的服务生说:“晚上八点,a103是不是有人预定?”“是的,先生。”妆容得体的女服务生查了查,毕恭毕敬道,“是一位姓季的先生预定的,在晚上八点。”季劫从内侧的口袋里抽出钱夹,说:“晚上八点可能有个女人过来,在a103,到时候你帮我把这个送过去。女人点餐的一切费用我来出。”季劫顺手递过去一个浅棕色的信封。女服务生一愣,接信封的手都有点抖,问:“先生,怎么称呼?”季劫摆摆手,没回话,就从餐厅走了出去。看看表已经是一点半了。出于某种诡异的心思,季劫不想回家吃饭,可外面的东西看着就恶心啊,季劫晃了晃,还是没办法下决心,于是开车回家,心情不好,心想明明是我家啊,为什么管天任来了他反而不能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