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并未动作,只是略微颔首,柔柔的月光洒下,显得他苍白异常。这大晚上的,不知怎的,守夜之人竟是觉得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起。蒋氏早已休息,可是听闻谢宁求见,倒是立时起身。沈嬷嬷也是纳闷,不晓得小主子怎么在这个时辰过来了。虽然他们是母女,可是在旁人眼中,却是母子,母子终归是要注意一些的。蒋氏在内室更衣,谢宁便是坐在外间等候。甫一进屋,谢宁便是觉得这屋子颇为气闷。并非仍是燃着地龙的关系,她的房间亦是如此,可是却没有这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很淡的味道。“主子?”谢宁站了起来,阿碧不明所以。她仔细在这外室仔细查看,沈嬷嬷紧张起来:“小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妥当?”谢宁点头。“让宁儿进来吧。”蒋氏声音传来,谢宁却并未进里屋,反而是在外室转来转去,连那绿植都要上前仔细的闻上一闻。沈嬷嬷连忙提醒:“小主子……”这谢家,也只有沈嬷嬷会这般的叫谢宁,谢宁并不应声。谢宁觉得,自己一定是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儿,虽然别人并未察觉,可是她却是自小就鼻子灵敏的。陆太医在她八岁的时候就断言,不出两年,她必青出于蓝。只不过,在当今这个朝代,女子太过能干未必是件好事儿。因此他们也就瞒了下来。再次回到那绿植身边,谢宁言道:“有小铲子之类的东西么?”这当口,自是没有。谢宁想了一下,看阿碧,阿碧身上素素静静的,转而望向沈嬷嬷的头顶,言道:“嬷嬷可否将钗子借我一用?”沈嬷嬷可不敢耽误,她是蒋氏身边最得力的人,也是她的心腹,可见不得有人算计蒋氏。而此时蒋氏也从内室出来了。谢宁用沈嬷嬷的钗仔细的翻了翻土。在紧贴着绿植的根茎边儿,一株极小极小的草依附着它,还并未破土而出。谢宁冷笑,掏出帕子,仔细的用钗将其弄出,复尔用手帕包好。“宁儿,那是什么?”蒋氏看到女儿如此小心的动作,忙是问道。谢宁抬头,看屋内众人,缓缓开口,一字一句:“这是让母亲渐渐虚弱,直至身死的剧毒之物。”“什么!”不遑蒋氏,便是周围几个奴婢也皆是大吃一惊,他们错愕的看着小主子。突然觉得不寒而栗。“七香草,只有在晚上才会散发淡淡的幽香,如若不是极为敏感之人,甚至不能闻到它所散发的味道。这种草虽然名字好听,闻久了却是会让人越发疲惫,不出一年,耗尽心血而死。谁人都查不出中毒迹象。唯一的破绽便是最后那段日子,会不断的咳血……”谢宁的话戛然而止,她想到了刚才的梦境,谢宁的咳血,难道是……七香草中毒?☆、不可言,隐秘往事谢宁不过是转眼间便已经想了许多种可能,不过暂不管这些可能都是如何,她首要要做的,便是仔细的检查一下谢家,是只有她母亲这里有问题,还是大家都有问题。当然,这件事儿也不适宜在晚上做了,只待明早再做处理也是不迟。“既然有毒,你还不赶紧将这害人的东西扔掉。”蒋氏万想不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她几乎不敢想象,如若不是宁儿警惕的发现了这个,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她看谢宁拿着那毒草,只觉得心惊胆战。谢宁微微勾了下嘴角:“母亲放心,无妨的。这东西可是十分的稀罕。我为什么要将它扔掉呢?要知道,这样的种子,千金难求。虽然它现在已经发芽了,可是仍然有许多的作用。当然,这一切都另说。现在,母亲,您快把手给我才是,我替您把把脉。按道理这毒草还小,您身子应该中毒不深。”蒋氏一想,可不正是如此,不遑蒋氏,这屋里的人皆是都有可能中毒,沈嬷嬷和两个婢女也一脸惊色的站在一旁。“宁儿你的医术?不如我叫大夫吧。”不是说蒋氏不相信谢宁,只她的孩子,她总是有数儿的,她不过是半瓶子咣当罢了。谢宁并不多言,只是为蒋氏搭脉,果不其然,就如同她先前所预料的那般,她的毒十分轻,也多亏了发现的早,不然绝不是如此。谢宁看一眼屋内的众人,低低开口:“我的医术很好,往日里不过是装的。”“什么!”连蒋氏都惊讶的站了起来,她颤颤巍巍的指着谢宁问道:“你说什么?”谢宁样子没有一丝变化,还是波澜不惊的,重申了刚才抛出的重磅炸弹:“我原本医术就很好。母亲可以放心。您身体里的毒素很轻,但是也不是没有,一定要休养,我会给你开一些去毒的药物,虽然去除毒素颇慢,但是却不会伤及人的根本。沈嬷嬷,你过来,我为你把一下脉,你们两个也是一样。”蒋氏看着谢宁,半响,虽错愕,但是还是点头:“我知道了。不过宁儿,你怎么会这么晚过来?想来也是天意,如若不是傍晚,怕是也不能发现者隐秘的毒物。”谢宁此时已经为几人诊断完毕,她回话:“也许一切真的都是天意,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有人要加害咱们,想到表妹还在外面,不晓得会不会有问题,心急之下便过来看您,想看看是否能联络到她。谁想竟是意外发现了此毒。”蒋氏听了也是吃惊,沈嬷嬷则是拍着胸口言道老天保佑。谢宁想到梦境,问道:“母亲,虽然已然宵禁,但是有没有法子联络上表妹他们?我感觉……并不很好,特别是在这里发现了这剧毒之物。”贤妃是蒋氏的亲妹妹,而安澜长公主也是她的外甥女儿,她自然是担心的。可是既然宵禁了,他们这样的商户哪里有什么能力出去呢?如若被查到,那便是大事儿,纵有一万张嘴,也是说不清楚的。本朝律法甚严。谢宁看蒋氏十分担忧为难的样子,知晓这事儿怕是不可能了,又觉得自己似乎不该说这些,她这般说着,蒋氏如何能够放心,倒是平添了许多烦恼。室内一时间倒是静了下来。谢宁低头又将包着毒草的布打开,用钗子拨弄,看她摆弄这个,蒋氏叱道:“既是有毒,你就莫要在拨弄了,伤着自己怎么办?”摆摆手,将几个下人都遣了下去,蒋氏看着谢宁闷葫芦一样的坐着,叹息。当年的事儿,总归是她错了,她如今是十万分的后悔,但是这世上却没有这样的药物。“你这孩子的性格就是这般。你且与娘说说,你留着这害人的东西,究竟想做什么?难不成要以牙还牙?可是那人既然知道此物能害人,你又如何能够得逞?”谢宁总算是抬起了头,她定睛看蒋氏,见她眉宇之间颇为烦闷,认真言道:“这个晒干就没有味道了,带着它也不会中毒,我要把它磨成粉末,这样它就是无色无味的毒药。平常就是想买都不易呢,这么轻易得来,我如何能不善用,明个儿我还打算挨个屋找找,也许能找到更多。那样的话我们就有更多的毒粉了。”蒋氏看谢宁说的稀松平常,竟是觉得,自己当真疏忽了这个孩子。叹息一声,蒋氏说不好当年是是非非,可是却真心觉得难受!又见她再次低头摆弄那毒草,蒋氏竟是不好说什么了。而谢宁此时想的是,要不要用这个直接给萧炎毒死?如果真的这样,那么她就能报仇了呀,多好!也不怪谢宁如此,但凡经历大的变故,哪里能没有创伤。而她经历的那些,又岂是一般人会经历的?如今她在蒋氏面前能够看起来颇为“正常”已是十分不易的了。“好了,你也别担心太多了,快回屋歇着吧。至于说你表妹,我倒是觉得,贤妃娘娘与她一起,应该也生不了什么事儿。倒是你,这个毒草到底是有毒性,你可莫要拿到屋里就如现在这般摆弄,如若让我知道你有一丝乱来,可是定要让你好看。”蒋氏仔细考量了一番,倒是觉得,未必如宁儿担忧的那般,毕竟那是贤妃娘娘和公主。看起来,明明是这边更加让人重视。宁儿全然不将这毒草当成一回事儿,可不是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