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带她……回韩国吗?只要她觉得好的地方,我都会和她在一起。也许……她自己会愿意陪你回韩国也不一定……我觉得上海更好,只是在我们结婚前,我会带她一起回首尔见我的家人。首尔……那里有不好的记忆……看得出来,你们很相爱……jean,你怎么了……没什么,很久没有开车走远路,有些累了。那你先休息,一会叫你下来吃晚饭。谢谢了。那我先走了。今天一定要养足精神,明天可能还要去爬山呢。待会见。回头见。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jean将手中的书扔到床上,接着像身体离开悬崖任其落下一般,他把自己也扔到了床上。毫无责任的自暴自弃的念头让他感觉到了内心的痛快,是啊,终于可以没有顾虑了。很多年前那种想要毁灭自己的念头重新回到jean的脑海,如果不能跟她在一起,除非自己已经死了。可是,想再见到她的心一直一步步挽留自己。他想到正勋介绍她的那一刻,想到他们即将结婚,想到一切……时间都安排好了,谁最终和谁在一起,预言走丢了,卡利斯托不可信,传说是假的,也没有月老。是的,那个牵系着冯音琪的爱的男人终于可以安心的死去,以后活下来的只会是借jean的名义留在世上的某个身躯。只是她的学生,不,以后连学生也不再是了。眼泪从jean的眼角一直往下滑,最后滴进织物各种颜色变化的纹路里,融进去后无法分辨。妈妈离开后,这是他第一次流下这样多的眼泪,身下这张陌生床紧贴着脸的部位是湿冷的,这个时间之后,眼泪也将变成被掩埋的秘密。以后再也不会了,这一定是全部。不知过了多久,jean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他挣扎着爬起来,已经感觉身体轻了许多,是的,是那个依然爱着冯音琪的明浚离开了,剩下轻松的李健英,所有人眼中的jean。∞?3?∞直射的阳光强烈起来,爬山的队伍渐渐拉开距离,jean背着包和沈真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理事,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问?”沈真沉默了很久,还是说出来了。“叫我jean吧,什么事问吧。”jean在前面的岩石上坐下,伸手去拉后面的沈真。“许正勋和你,你们都喜欢那个女钢琴老师?”“她是许正勋的未婚妻……可别瞎说。”jean连忙补充到。“可她看上去好象更在意你。”“她之前一直教我弹钢琴,之前我也不知道她是正勋的未婚妻……总之,是因为突然在这里碰到都觉得意外而已。”“女人的感觉会不一样,比如她看你的眼神和看许正勋的眼神,就很难说。”“什么难说?”“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些复杂,很微妙的感觉。”“别分析了,没你想的那样。走吧,午饭前得到达休息的地方。”jean内心也觉得自己好象已经真的不在意什么了,他拿过沈真的包,继续前行。jean和沈真抵达休息的山腰空地时,已经有人在掏洞生火,也有人躺在草坡上晒太阳。站在这片空地眺望,山脚下河流的轮廓清晰如练,jean将东西丢给沈真,便带着好奇朝空地旁边的树林走去。地上一层绒绒的草,有些年月的罗汉松,还有偶尔不知从哪里斜伸出来的杏枝充满了jean的视线。旁边空地上同伴们的笑声喧哗声不时传过来,但感觉已经很远了似的。他踩在潮湿松软的土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是久未去过的海岛上的香气——“那是什么?”背上的音琪扭头指着那片繁茂的草海。在草海中间,有一条呈带状的东西,不知道是花还是草的一种植物。“到三、五月就变成蓝色的草。”“怎么会长成一条带子?”“因为下面有条溪流,它们只会沿着丰富的水源生长。”“为什么?”“像葵花,眼睛里只有太阳的身影。”见音琪不再说话,他忍不住回头问:“痛吗?”“不……我很重,你一定很累……哦……对不起……”音琪的语无伦次让他笑了笑,说:“没事,你比我想象的可要轻多了,我都可以一口气……把你背去首尔。”“你撒谎。”“不信?那我们现在就去首尔吧。”“你撒谎。”“没撒谎。”“你撒谎。”“没撒谎。”“你撒谎。”……无法从脑海中磨灭去的回忆像黑暗中涌动的旋涡,用沉默却不能抵挡的力量卷走了jean。他在心里默念着记忆中音琪的名字,鬼使神差班又回到树林与空地交界的草坡边上,看见音琪正朝这边走来。并没有打算回空地的jean只好转身又走回树林深处。透过枝叶的日轮被分散成断点般的光束撒下来,jean觉得自己像水底的鱼正仰望水面之上遥远的光。那光束跟随着他在水底游动,去往完全陌生的水域,期待着什么。穿过树林的另一边,是更大的一片草坡,偶尔可以看见几丛苍兰的影子。jean看看四周,觉得这里应该是两座山之间连接的山坳部分,溪流从低地处顺势流淌,结构简易的木桥横在溪水之上,上面缠满的枯藤已经开始显现盎然的绿意。走到桥中间的时候,jean想起小说中的情节:画画的女孩从独桥上过去的时候,装有画具的包不慎落进溪流中,随着溪水冲出很远。女孩没有能找回自己的画具。几天后,她再次经过木桥时,发现独木桥变宽了,还有了护栏。她在桥桩上看到了自己丢失的画具包。为了表示对陌生人的谢意,女孩将这片山谷的样子描述在画布上,将画放在了挂画具包的木桩旁。第二天,她从桥上经过,在桥中间发现了一盆小小的雏菊……溪流对岸不远处有座房子,jean想起小说里养雏菊的男子。他在窗户后面看到了一切,悄悄为画画的女孩做每一件事情,直到他们在城市里的某个地方真的遇见……太阳躲进云层里面,jean离房子越来越近。身上突然被击打的凉意让他加快步伐跑向那座小房子。雨!突然降临的急雨霎时弥漫了整座山谷。jean看了看自己身上,庆幸刚才跑得及时而没有湿很多。他抬眼看着暗暗的天色,想着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下来。他想起刚刚折回树林的时候看到音琪也正往这边走,想到她此时一个人在树林里……jean跑出小房子,几乎是飞奔过那座木桥,进了雨幕中的树林。雨水冲刷着地表的泥土,形成一条条小小的沟壑流下山去。jean顺着刚刚走过的路往回走,看见有个身影坐在那边棵树中间。“怎么了?”“相机掉了……”音琪指着山坡下面的草丛。jean一只手扶着树,纵身跳了下去,从草丛里拿起黑色的小包,又爬了上来。“赶快回车里去,这样会感冒的。”jean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地上的音琪,可她坐在那里却一动不动。“怎么了?”“脚……好象扭了。”看看前面密密的树林,又看看身后的木桥和小房子,jean蹲下来,将音琪扶上自己的背,背着她往木桥跑去。推开门,将她放在小房子里的地板上,jean想找到至少可以擦雨水的东西,可看样子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什么也没有找到。将旧木凳子拆了,生起了火。“你一个人来树林里,正勋知道吗?”“不知道……”jean掏出自己的电话,发现没有信号,只好又放回口袋。“你的电话呢?给正勋打个电话吧,他会担心的。”“……在车里。”两个人围着火堆,显得无话可说。外面的雨仍旧下着,音琪坐在那,望着不停打在玻璃上的雨和那些汇集到一起流下来的水的痕迹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