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较?”安宁气得浑身发抖,“报警吧!把警察叫来,我们对质!”“你……”安琪惊讶地抬头。眼前瘦弱的小男生,瞳孔里的光芒异常坚定。那瞬间,一贯强势的安琪在“他”面前也矮了三分。她想,难道真弄错了?难道是她太讨厌安宝蓝,潜意识里认定是她偷了戒指?难道真是掉了、忘了、放错地方了?“你真的决定对质?凭什么?”“凭我是她弟弟!她没有偷戒指,绝对没有!”小小少年坚定地咬着嘴唇。“好,有骨气。”安琪冷冷地说着,摁下那串电话号码的接通键。咚、咚、咚。恩佐在外面敲门:“安琪?”偏偏是这个时候!她心里痛叫一声,为什么他永远在安宝蓝最危急的时候出现?!安琪只能先掐掉电话,走过去给他开门。恩佐神色憔悴地站在门口。“嘿,我给你带东西来了。”“戒指?”安琪惊讶。不会吧,真的找到了?“进去说。”恩佐走进办公室,看到咬着下嘴唇满脸委屈的少年,惊诧地问安琪:“铁血女主编,你又训员工了?”“你不认识他?”安琪没想到。安宁抢过话头,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安宝蓝的弟弟,安宁。今天帮姐姐代班。”恩佐吃惊不小。“你是宝蓝的弟弟?”他问。“是的。”男生说话时露出小小的兔牙。恩佐注意到,宝蓝也有这样的小兔牙,不愧是姐弟。“我是你姐的朋友,她还好吗?生病了?”恩佐靠近“他”,悄悄地低声问,“她是不是那天晚上淋了雨感冒了?”“嗯……大概是的。”小男生点点头,心虚地不敢看他的眼睛。宝蓝也喜欢用“嗯”这个字眼,听话的乖小孩最爱的字眼——恩佐又发现了姐弟俩相似的一点。这两天,无论他怎么打电话,宝蓝就是不接,只用es邮来洗干净的衣服,附上纸条说自己想休息几天,多谢他的照顾,之后……音讯全无。他冒昧地登门拜访,敲了十几分钟门也无人来开,于是将车停在楼下的马路对面等。一直等到日暮,那房里亮起隐约的灯光,他猜测着宝蓝应该回家了,便又上楼敲门。仍是无人应门。明明有人在家,却无人来回应。“是我做错什么惹她生气了?那个吻是不是太突然太冒昧太……伤害到她了?”恩佐懊悔不已,早知如此,那晚便不该那么草率和冲动。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那盒戒指,递到安琪面前。“找到了,在沙发角落里。”安琪打开盒子,真是那枚四爪钻石戒指。真是误会安宝蓝了,她没有偷戒指。安琪面露愠色,一时下不了台。“我说过,我姐不会偷戒指!!!”男生激动地对安琪说,“你要向我姐道歉。”恩佐不明白原委:“发生什么事?”安琪冷笑:“拜你所赐,一场误会。”她摩挲着那枚象征永恒的钻戒。恩佐上前扶住小宁的肩膀:“不管是什么误会,哥哥向你道歉。”“她说我姐偷戒指!”恩佐的瞳里掠过一丝隐匿的暗色,他笑着将小宁推出办公室。“都是误会。你呀,就帮你姐姐好好把工作完成,回头我补偿你。”“喂,我没答应让他来社里!我们这儿不收童工!”安琪抗议。“这么不通情理。”恩佐笑她,“再不温柔点的话,我还真不敢介绍优秀男士给你。”“你!!”安琪顺手将文件夹砸去,恩佐头一偏,躲过这一劫。她站在办公桌后,背着光,呼吸一点点变急促。这一刻,她像是脱去硬壳的软体小动物,是软弱的。她想问恩佐,为什么要这么护着安宝蓝?为什么他不能爱她?“恩佐……”安琪凄楚地轻唤。他回头。“没,没事。”她将戒指戴上无名指,“很喜欢,谢谢你帮我订到它。”“老朋友,说什么谢,你先忙。”恩佐合上了办公室的门。许久,许久,听到他的脚步声远去,她长舒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舒展舒展咯吱作响的腰椎颈椎,倚在落地窗边失落地远眺。前方是全城最美的浩瀚海景,忧伤的海面上雾气氤氲。年少时潮水般汹涌浓烈的感情都过去了,过去了,似一场无根的梦境。她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一边摩挲着指环光滑的内侧,一边打电话给戒指品牌的售后部。这一次定做戒指,她特意嘱咐供货商,要在指环内侧刻上她的英文名“ann”。“当然,当然。安小姐,我们的工匠在您的指环内侧上按您的要求刻上了花体的‘ann’。您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拿回来修改,我们乐意为您提供服务。”“嗯,好的。谢谢。”挂掉电话。她手上这枚恩佐拿来的戒指,指环内侧光滑无痕。什么也没有。这不是属于她的那一枚戒指,不过是恩佐为了帮安宝蓝平息这件事,重新去专柜买回来的替代品。安琪很想哭,自看到这一枚戒指开始,她便明白恩佐对这次的感情有多认真,明白他对那个小女生有多宠爱。她输了,彻底地输了!他的温柔是一杯热可可,一句体贴有效的关心,一件可以迅速帮到你的事情。【云涌】未告白未说爱未说厮守,关系如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曼妙极了。“小孩,要不要帮忙?”恩佐见安宁熟练地开抽屉拿文件,打开sn输入登录密码,从e盘中调出本周工作计划,只得识趣地说,“看来你姐都教过你了……不需要我啊。”前台带安宁进来时,那些老女人同事们同时发出“哦哟,好可爱呢”的欢呼,不断有“姐姐”递来小零食、饮料包、速溶咖啡等小恩小惠,顺带在他的脸蛋上掐一把:“真是可爱的小男生,以后就在我们这里工作了,代替你姐姐吧。”原本受欢迎的小汤地位骤降,无人理睬,他从电脑背后瞥了安宁几眼,目光怨恨。年纪小小的安宁不理会这些,一心做事。见他这么专注,恩佐隐隐失落,找机会坐到他身边,悄悄问:“你姐她……还好吗?”安宁头也不抬:“很好,在家养着。”“我去过,没有人开门。”恩佐跟安宁套近乎,“下班后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你姐,好不好?”小宁一点也不糊涂:“我倒是没问题,可我姐说她生病的样子好丑,谁也不想见。”“真的?她是不是生我气了?”“你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情?”安宁反问,窘得恩佐只得作罢:“算了算了。”前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提醒,主编怕他打搅到同事工作,要他没事就先走。讪讪地,恩佐做举手投降状:“好的好的。”他总是笑,笑容看似温和实则有着危险的魅力。前台小看得一惊,脸蛋红扑扑地回座位去了。这家伙总算走了。宝蓝从电脑后面一路偷偷望着林恩佐走远,长舒一口气,放松了一直挺直的脊梁。装男生真累。不,其实外形已经是男生了,但要从言谈举止身份各个方面杜撰出一个“弟弟安宁”来,还是有难度的。艾玲玲找人办了假身份证,200块,这世界上便多出一个叫“安宁”的男孩子。忙碌至暮色四合,万家灯火,“他”从选题报告和校完的稿件中抬起头时,主编室里没有灯光,恩佐也走了——想到这竟然失落。一个人收拾背包下楼。外面天色全黑,走出大楼时晕眩了一秒。累到头晕,仿佛从幻想回到现实世界。安宁咬着奶茶吸管去逛路边的服装店,想买些男生衣服。家里只有爸爸的旧衣,size大出好几号。“他”的眼珠子随着那些掠过眼前橱窗不停转,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买男生的衣服给自己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