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嫤娘和茜娘连声惊呼道。婠娘道:“没有没有!诗诗好不容易才脱了籍,从贱籍变成了良民,又成了正经的嫡妻,怎么会真心求死?再说了……你们见过上吊自尽时非要选男人在身边的时候?所以啊,她每一回要自尽,都被王七给劝下来了,所以现在三夫人又在逼着三七与诗诗合离呢……”姐妹几个面面相觑……说起来真是世事变幻莫测。王三夫人就是太看中子嗣了,因见着诗诗仨月怀俩,才觉得她是个好生养的,不惜替她脱了籍,又让王承僎娶她为正妻,说到底,还是看在诗诗会生的份上。可是……众姐妹不禁一阵唏嘘。婠娘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揶揄的眼神就落在嫤娘的身上。“还是五妹妹好福气!”婠娘浅笑道。嫤娘瞪大了眼睛,“大姐姐此话怎讲?”婠娘笑道:“你们不知道么?官家派忠武军节度使潘仲询出兵平南汉,瀼州田大人奉旨派出奇兵助战……”嫤娘的一颗心顿时扑楞扑楞地狂跳了起来。婠娘笑道:“我也是听说的……说岭南多瘴气,潘将军行兵南下,将士战马都有些不适,先是吃了点小亏,后来在瀼州军一位小英雄的带领下,我军战士重挫了南汉敌帅……”说着,婠娘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我听说……那位年轻的小英雄,正是田家二郎!”“啊!”嫤娘惊呼了一声。她有些激动,心中却担忧不已,急忙问道:“……他要不要紧?”婠娘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到的这些做不得准的消息,也已经是一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你放心,想来是喜不是忧。你和田家订了亲,若是田二郎有事,田家焉能不让你知道?”嫤娘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到底忧心如焚。茜娘“卟哧”一声笑了起来,轻笑道:“要我说啊,果然还是五妹妹有福气……那少年英雄田二郎,恐怕就是要用凤冠霞披来迎娶你过门呢!”嫤娘涨红了脸。婠娘用团扇遮着脸,笑道:“你也不差呀!刘家小郎年纪轻轻的,已过了今年的秋试成了贡生了;明年正月啊就要进礼部考省试了……我听说,刘家小郎还是这批贡生中年轻最小的一个!没准儿明年给你考个状元郎回来,再过上两年等你出嫁的时候,也能和嫤娘一样,穿着凤冠霞当嫁衣呢!”茜娘也涨红了脸。“哼哼!嫤娘成亲的时候啊……你可别挺着大肚子来……而且还是一胎怀俩!到时候,看姐夫还让不让你来!”茜娘面红耳赤地说道。这下子轮到婠娘脸红了。“你!你这口无遮拦的家伙!”婠娘又羞又臊,举着团扇就狠狠拍了几下茜娘的臂膀。嫤娘也笑着低骂道:“明明就是你比我大些,要嫁也是先嫁你,凭什么拿我出来说事儿!”说着,便也上前助战婠娘,伸出了纤纤素指去戳茜娘腰间的痒痒肉,直把茜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吴妈妈在院子里听到了姐妹几个窝在嫤娘房里闹出来的嬉笑声,连忙过来敲了敲嫤娘的窗棂子,低声说道:“我的小姑奶奶们!你们好歹也收敛些,就是说笑话,也别说得这样大声!”姐妹几个连忙把自己的嘴给捂上了。半晌,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人人都笑弯了眼……闲话经年(下)寒来暑往,冬去春来。转眼间已过了三年,也到了夏府众人为祖翁除孝服的日子了。其实说到底,也只是夏二老爷这个孝子需要为祖翁实打实地守上二十七个月;只是老安人看中名声,索性让原来只需要守九个月孝的孙子一辈的孙子和孙女儿也跟着守足了二十七个月。孝期满了一月有余,夏二夫人就遵照老安人的意思,请动了四叔公,开了宗祠,先拜过祖先,再将祖翁的牌位迎进了祠堂,受族人日夜香火供养;然后又去大门口燃了一挂鞭炮以召告四邻,跟着又将府门上挂着的一对大白灯笼给取了下来,换成了簇新的红顶子……远亲近邻的听到了夏家放的鞭炮声音以后,陆陆续续地或是亲自上门,或是派人送了些瓜果点心过来;夏二夫人又领着嫤娘和茜娘两个回赠了些府里自制的点心……除服的事儿,也就成了。接下来,夏二夫人又忙着给家中的两位小娘和小郎君缝制新衣,又应下了几户相厚人家的请帖,准备重新参与到汴京世家的走动中来。而夏二老爷在除了服的第一时间里,就向吏部递了请复的折子,又亲自赶去应试院替两个儿子报了乡试应试的名。而夏家众人虽因守孝而沉浸于世外桃源,并且与世隔绝;可外面的事和外边的人却发生了天翻地转的变化。倒也真是应了夏家姐妹几个先前说的那些笑话了。先是茜娘的未婚夫婿刘家小郎前年省试果然高中,后来他小小年纪竟获殿试第一;只是官家念其年幼,只点了他做探花郎,并令其入翰林院任七品主簿,参与《翰林志》一书的修编与订制。再来就是……已嫁作人妇的婠娘终于怀了孕传出了喜讯!喜得都虞候夫人和夏二夫人成日里都合不拢嘴!最后,就是远在瀼州的田二郎因军功显著,三年来,由无名军卒升为伍长,又升押正,再升队将,在协助忠武军节度使潘仲询出兵平南汉中屡立奇功,再升副军史,兵部论功授与其七品西上阁门使之衔,享六品衔,掌五百骑兵,归于瀼州刺史田重进麾下。再来就是夏家三房了……夏三老爷因通匪,被衙门关了一年有余,最后因那重犯被擒,也查清夏三老爷与其并无十分重要的关系,这才将夏三老爷从牢里放了出来;可夏老三爷过够了富贵乡的生活,进了牢里,虽有三夫人日日派人送饭打点,却仍然百病缠身……到了后来被放出来的时候,夏三老爷的腿因寒湿之症,竟瘫痪了!这样倒也好。夏三夫人日日将他拘在庄子上,他也再不能去那些烟花巷里寻花问柳了。再就是夏碧娘了。夏碧娘嫁与华昌候府的庶子胡二郎为妻,胡二郎倒也是个争气的,竟在御前露了脸,官家赞其智勇双全,竟也封了正八品阁门祇候;可惜夏碧娘与胡二郎不睦,两人成亲三年,胡二郎添了个妾生子,夏碧娘反而没有生育……只把夏三夫人愁坏了,却又无计可施。现在夏大夫人和夏二夫人也都各自憋着一口气在。眼看着家里人已经为祖翁除了服,茜娘今年满十六进十七了,嫤娘也进了十六岁的虚岁,是该为她俩办喜事了;因此二位夫人像比赛似的,今儿你请了首饰匠人来,明儿我请了成衣裁缝来……忙得不亦乐乎。当然,夏二夫人因为还要忙着替长子夏承皎相看婚事,所以更加忙碌这一日,王月仙来了夏府。嫤娘笑话她道:“都是快要出嫁的人了,怎么还敢在外头疯跑?姨母也不好好管着你!”王月仙涨红了脸,骂道:“我好心来给你报信,你竟还说我闲话!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茜娘就坐在一边捂着嘴儿笑,直看着这对表姐妹在一旁嬉闹。嫤娘被她闹得笑出了一身的汗。王月仙方才伸出手指头去戳她腰间的痒痒肉,入手处只觉得嫤娘的腰肢柔软纤细,她的胸脯又饱满浑圆,笑起来花枝乱颤……“世人都说你有福气,未来的夫婿这样年轻,却又这样出息,才二十出头呢……就已经当上了六品官儿!将来啊,你跟着他……没准儿还能出相拜将呢!”王月仙叹道。说着,她又拿眼儿斜睨着嫤娘,坏笑道:“可那些人只知道你有福气,我却说……田二郎才是真正有福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