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扶南点点头,神情阴晴不定,压低声问:“秦大人,是您吗?这怕也太心急了。”秦玄海一抖,恨不得长出千张嘴来分辩,这当真不是他做的啊。惊梦空荡荡的宫墙内,裹着厚重斗篷的女孩打起一柄深青色的油纸伞,破开雪幕穿行而来。她抬起头,露出一双圆圆的大眼,打着伞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白玉镯子,雪粒打在上面,细细碎碎地响。“阿青!阿青!”另一个女孩跌跌撞撞地冲出雪幕,身后跟着慌乱的宫女们。“玲娘。”阿青斜过伞,将女孩子纳入伞下,抬手抹了抹她脸蛋上的泪珠,“父王和哥哥想我啦,我要回江南去了。你一个人要听话,不要惹皇伯父生气。”“嗯。阿青……”女孩吸了吸鼻子,握紧小小的拳头,“等我长大了,就来江南找你玩。”说罢,她费力地撸起袖管,将戴在手腕的和阿青一般的镯子褪下,“给你。”“好。”阿青也取下玉镯,交与女孩,“玲娘,再会了。”女孩在宫女们的簇拥下离去,众人的背影在茫茫雪幕中渐渐淡去。“殿下,该启程了。”老内监推开沉重的宫门,低头致意,“这天下乱了,路只怕不好走,殿下早些回到江南,皇上也好放心。”“我知道。”阿青将玲娘的玉镯戴在手腕上,缓步走出宫门,回眸一瞥,“昨日来的折子上说,羌人已打到玉门外了,那少说也是三天前的事了。”老内监叹口气:“殿下多保重。皇上说了,让殿下将那玉镯内的字迹销去。”“好……”沈青青猛地睁开眼,翻身坐起。窗外晨曦朦胧,映着枕边温润的白玉镯,不够真实。梦中老内监缓慢的话清晰地响在耳畔。皇上说了,让殿下将那玉镯内的字迹销去。沈青青抓起玉镯,顺着内径细细摸过去,指下微微一顿,低头看去,刻着一个“青”字。“玲娘。”沈青青抱膝坐在床头,冰凉的玉镯紧握手中,贴在心口。北邾孝清帝膝下无女,因此将吴越王和乐山帝姬的女儿接到北都宫中抚养,乐山帝姬的女儿,唤作魏玲。她离开宫中时,在宫门前大雪中与魏玲交换了镌有彼此名字的玉镯,现在握在手中的玉镯镌着她的名字,正是她当初交给魏玲那一个。而镌着魏玲名字的那个,十年前在大漠的风沙中打碎了。直到那时,她并未如孝清帝吩咐的那般将内环上的刻痕销去,那只是一件小事,若不是突然梦到了,她早已忘了。“玲娘,你还在这世上吗……?”沈青青闭上眼,“这镯子又回到了我手中,而你人在何处?那个方扶南,又怎会得到这件东西?”门“哗啦”一下被推开,沈老太君出现在门内,面色凝重:“菱儿,薛家才派人来过。”“薛家有什么事吗?”沈青青将白玉镯揣进怀里,披上外衣。“咱们平江的巾帼将军,死了。”沈老太君僵硬的面容如石像一般。沈青青拿起梳子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昨日薛老太君认我作孙女儿,我今日须得去她老人家棺前尽孝道。”“去罢。”沈老太君取下臂弯上挂的素色衣裳,“早去早回。”秦玄海在马车里一路颠簸,一路在心里叫苦连天。虽然他明说了好几遍,薛老太君的事绝对同他没关系,但方扶南看他的眼神就满是不相信。固然,上头的确有这个意思,说是事情已经败露,那么薛老太君自然留不得,但他绝没有打算今夜下手。难不成是上头的人等不及,亲自出手了?还是另有一批人,也巴不得薛府出事,一抓到这个机会,便匆匆行事,好把事情栽赃到他们身上?刚到薛府门外,秦玄海又是一怔。平王手捧一卷帛书站在大门内,薛府的人在他面前跪了一地,不知做什么。“这……又是怎了?”秦玄海面色微僵,这场面好像有点控制不住啊,“子裁……你看……?”平江三月之内,已经一连惹出四件大案。一是任上的江南路三司左计死于忠烈庙,二是瑶花祠里先太后娘家陆府的侍女暴毙,三是苏州通判姜远山离奇失踪,四是巾帼将军薛老太君在提刑司连夜搜索薛府后猝死府中。这里面不论哪一件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偏偏到现在还一件都没有眉目,这不是等着年关挨骂吗?“老太君年事已高,身子受不住这些惊吓也是有的,秦大人且莫太往心里去,我们提刑司也不过依令行事,圣上心中明镜似的,不会苛责的。”方扶南安慰道。秦玄海略略宽心,心中不由感叹,方扶南的确会说话,脑子也好使,难怪年纪轻轻就得圣上喜欢,仕途顺遂。“昔巾帼将军蒋氏忠肝义胆,蒙受不白,至于弃世,是朝廷之失。今剌封薛氏为忠勇侯,依蒋氏遗愿,其孙薛麟袭爵。”平王懒洋洋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念着诏书,却听得秦玄海背后冷汗直冒。前夜搜索薛府,直到午时才离开,昨夜薛老太君暴卒府中,今晨封侯的诏书就下来了?明眼人只怕都看得出这里有问题。这个平王可真是一段朽木,脑袋长着当作摆设,也不知看情况便宜行事。秦玄海跌足叹息。薛府的人全都怔怔看着平王,对于骤然的封侯不可置信,一时之间,竟无人起身接旨。就在平王皱着眉,将诏书团在手中,就要发作之际,一个女孩子清亮的声音从街边响起:“大哥,快起身接旨。”薛麟一怔,这才如梦初醒,起身拍拍膝前灰尘,垂首接过诏书。秦玄海觉得这声音颇为耳熟,回头一望,挤在街道两旁看热闹的居民让开一条道,一身素白衣裳的女孩子策着灰马从人群中走出,正是沈青青。马蹄声“嗒嗒”近了,沈青青勒马,阳光下,一双眼眸中亮晶晶的,噙了一层薄泪。“青青。”方扶南向她伸出手。沈青青翻身下马的动作一顿,握了他的手臂,轻轻落在青石地面上,“多谢。”方扶南在她手腕上轻按一下,“没事吧?”给大家推本同组小伙伴种田书荒的可以去看看吖《农门娇女:相公来种田》现代农科院博士魂穿古代,一两银子卖给了人家做小媳妇。猎户相公一穷二白,没田没地!爷不疼,奶不爱,爹娘弟妹还是一群软包子!家里没粮?——没问题!靠山吃山,瞧她覆手翻云“变”出金山银山!极品亲戚?——没问题!姑娘我伶牙俐齿,聪慧无双!来一个整治一个,来一双整治一双!办丧事“怎么可能没事?亲者离世,自然心中哀痛,方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沈青青闻言停下脚步,瞪了他一眼,这才袖起手,慢慢走上台阶。“阿青。”薛府那里走出来一个素衣女子,携了沈青青,向秦玄海与方扶南的方面款款施礼,“两位大人,这是府中三妹,大家也是知道的,三妹素来性子直,祖母猝然离世,三妹心中悲痛,一时言行不当,冲撞了大人,还望恕罪。”“这是薛府三娘子?”街角围观的人狐疑道,“我怎记得那三娘子并非如此模样啊……”这话秦玄海听在耳中,心中明镜也似的。他在平江任职十余年,别家娘子不知道,却怎么也不会认不得那今日砸了城西的铺子,明日打了张家郎君的薛三娘子薛骢!如此飞扬跋扈,在平江城的娘子里算是独树一帜,若非有薛老太君为她撑腰,便是人们的口水都能淹死她了。秦玄海自然也听说这薛骢淌着羌人的血,心中不免感叹,难怪薛老太君一死,薛家便不敢再留她,忙找了旁人来代替。方扶南不过点了点头,“那娘子是……?”“民女是薛二娘。”薛珺和声细气地回话,一双眼始终低垂,不曾抬起头,“祖母去得突然,家慈悲痛过度,犯了头风,难以操持丧仪,因此由小女代劳,不知两位大人来此,是为了吊唁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