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的,女人的眼睛。“怎么了?”暗岚顺着暖言的视线往窗外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暖言压住砰砰狂乱的心跳。幻觉,应该是幻觉吧。那扇窗子里地面至少有七八米,窗外就是旷野与大海,根本不可能有人。待心跳稍稍恢复正常,她重新四下端详房间的各个角落。搜过了,都搜过了。到底遗漏了哪儿呢?忽然,她的目光落在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上。斯蒂芬妮出事的前一个晚上,暖言和弥纱月折返回来拿手机,正巧看到斯蒂芬妮在拆天花板,不到半天功夫,她就性命不保。暖言搬来凳子,托身材高挑得福,踩上去刚刚好够到天花板。水晶灯虽然年代久远,却是相当的牢固和精致。她在灯上仔细找寻,半晌后仍没有收获。“难道要拆下来看看?”她正寻思着,冷不防被暗岚从椅子上拦腰抱了下来。“这些活应该由男人来干。”暗岚代替她站上椅子,几分钟工夫,干净利落地将顶灯卸了下来。果然水晶灯上虽然没有发现,但卸下来后,原本装灯的那块天花板上出现一个黑色洞口。有风。潮湿的风,气息腐朽,自天花板上的洞口鱼贯而入。暗岚拆下那一块长宽各约40的天花板,更大的空间出现在他们眼前。那是一条一米见方的秘密通道,没有一丝光亮,相当的潮湿。成年人勉强可以在通道里爬行。“找块小石头什么的给我。”暖言在地板上找到一颗水晶灯上掉落的小珠子。暗岚接过来,朝神秘通道未知的黑暗里扔去啪嗒。过了一段时间,通道那头发出小珠子撞壁的声响,还带出几道回音。暗岚由此判断这通道不会太短。“有蜡烛吗?”他问暖言。“蜡烛?”“对,只要有风就代表有空气流通,就怕在某个角落里氧气稀薄,点一根蜡烛比较安全。”说着,他开始整理衣服和口袋里的东西,“你在这里等我,我爬上去看看里面的情况。”“不,我要跟你一起上去。”“女孩子家,乖乖在这里等就好了。有危险的,你懂不懂?”“就是因为有危险,才要跟你一起去。”暖言倔强的样子让暗岚无法招架,只得点点头,“那好,一会儿你跟在我身后,一有危险咱们就撤。”烛光在这狭窄的通道里煞是微弱,似是随时会熄灭。空气流动得缓慢,皮肤并不能确切地感觉到洞口那阵气息腐朽的风。唯一相同的是空气里霉菌的气味,腐朽刺鼻,好几次让她停下来干呕。对于3岁后就没爬过的他们两个人来说,在如此狭窄的通道里爬行真是一件极具挑战性的事情,膝盖又麻又疼。爬出十几米远,已经转过两个弯,前方不知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哎呦”一块突出的石面划伤了她的小腿,暖言停下来,用手一摸,满手都是鲜红的血液。她微微有些眩晕。“怎么了?”前面的暗岚停下来回过头来,“划到了?”领路的他必须腾出一只手来举蜡烛,只能单手撑地,在通道里爬起来更加吃力。“没事,继续。”她揉了揉脚,抬头发现暗岚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他直直地望向暖言背后的黑暗里,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恐。“你不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暗岚说。被他这么一说,暖言的心理不由得一阵发麻,也跟着停下来望向身后。刚刚经过的哪一界通道失去了蜡烛的光亮,愈加阴森恐怖。那隐没在阴影里的转角后面,仿佛随时会冲出恐怖的东西。他们就这么僵在原地足足半分钟,直到发现那角落后面并没有任何东西,两个人才暗暗舒了口气。“要是再往前50米还没有收获,我们就返回。”暖言看了看烧去了三分之一的蜡烛,推了暗岚一把。“好。”两个人爬出大概四五米远,又遇到一个分岔路口。这通道仿佛迷宫纵横交错,又黑暗无光,倘若选错了路,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能听到他们的求救声。“对了,有这个。”暖言从口袋里翻出粉红色润唇膏,在墙上画了个箭头,“唇膏里有油脂,应该不会那么快褪色。怎么样,看得起吗?”暗岚凑过去嗅了嗅。“草莓味的。老婆,我想念你嘴唇的味道了。”“少贫嘴。”暖言白了他一眼,嘴角却笑盈盈的。沙沙。沙沙。一阵唏嘘的声响,若有若无地自身后空旷的通道里传来。起初他们以为那是老鼠或者是蟑螂,没有在意。大概往前爬了十来米后,那股诡异的沙沙声,愈来愈明显。仿佛四面八方涌来的物体正在成群的向他们靠近,将他们包围在正中间。暗岚停下来。暖言紧紧依偎在她身边,两个人瞪大眼睛,朝四下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张望。他们刚过一个丁字路口,除去他们所在的这一条路。现在对面那条路和刚刚经过的通道里,沙沙声都越来越强烈。烛光急剧地摇晃,几次险些熄灭。危险正在逼近。暖言正在犹豫是该这回去,还是继续往前。这时他们刚刚爬过的那条通道忽然窜出几根毛茸茸的黑色触角,紧接着,吐着白色的泡沫的嘴巴和血红的眼珠显现在暖言和暗岚的眼前。是蜘蛛。常年蜇覆在这通道里也一只一只地涌出这种蜘蛛,成群结队,瞬间就追了上来。“快跑。”暗岚低喝一声,把手里的蜡烛朝身后的蜘蛛扔去,窜起的火苗暂时惊住了它们。他拽住暖言的手拼命地往前爬行,体力不支的暖言赶不上暗岚的速度,被他一路拖着往前。她只听得身后的沙沙声不断,离他们越来越近,近在耳边。“可恶!出口在哪?”暗岚正愤怒地喊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大约50厘米高的通风口。他探头看了看,通风口外面就是古堡的墙身,离地面大概七八米高,下面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身后的蜘蛛已经追了上来,为首的一只正要用毒液蛰落在后面的暖言,暗岚拽住她的手往通风口这边猛力拖。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只蜘蛛,将暖言从通风口里推了下去。头脑一片空白的暖言只觉得脚下一空,耳边刮过飕飕的凉风,整个人陡然坠入河里。被挡开的蜘蛛将触角狠狠地叮在暗岚的后背上。哎呦。他发出一声疼痛的呜咽,身子不由得往前一倾,从通风口里直坠而下,跟暖言一起掉进河里……“暗岚?暗岚?”暖言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将暗岚从昏迷中唤醒。他勉强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昏脑涨。好在小河不深,不过齐腰深的水位,清醒的暖言将暗岚拖到岸边。蜘蛛没有追上来,暗岚背部伤口里的毒液大多数被河水洗刷干净,只有少量流进血液里。尽管如此,暗岚仍不停地发抖。“冷,暖言,好冷。”他嘴唇煞白,浑身哆嗦,像个衣着单薄站在茫茫雪地里的小孩。暖言疼惜地将他拥紧怀里。抱紧。再抱紧。她在他耳边温柔地喃喃细语:“别怕别怕,我在,我在这里陪着你。”毒液在暗岚的身体里肆虐,他开始说胡话:“我不会让你抢走她,藤远光,我知道你想抢走她。”一会儿又在她怀里哭得像个小孩子,抽泣着:“……怎么成了你弟弟了呢?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暖言,我们的关系会一点一点地被毁掉吗?“……爸爸。爸爸,我想带她一起回宁波。”他哭得伤心既了。见惯了小lee哭泣的暖言,虽然明白此刻这张脸庞下的灵魂是暗岚,还是会疼惜他的表情。这是他心底最深处的脆弱,他的担心同样是她的担心。只是他不曾说出口。大约十几分钟后,毒性渐渐退去。渐渐清醒过来的暗岚摸到自己脸上的泪痕时,出现尴尬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