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忐忑,进门看见云儿正披着布料,婆婆给大姑子买了布料,云儿不会刚刚听到什么,这会把她们说的话都告诉姜氏了吧,李氏十分心虚,要是真的,那她以后的日子不得比以前更加难熬,好不容易过了些天好日子,她很后悔听了姑姑的话,还把什么都跟建高说了,这下好了,丈夫不待见,婆婆肯定也不高兴。
“都坐下来吧。”姜氏的上房内有个小四方桌,她折叠起布料拿给李氏,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块自己的布料:“这是给你们布料,给你们夫妻和娃都做一身。”
“婆婆,这可使不得,我们两个做粗活的,这料子好像挺好的,娃那么小,我给她改了很多旧衣服,要不我给云儿和星儿做个卦!”李氏看着不错的布料,说道,但颜色鲜艳的一看就是小姑娘的,她不好连云儿和星儿的也推了,她们两个确实该有件像样的衣服了。
“是呀,娘,给妹妹和弟弟做吧,我们不用。”苏建高回想自家媳妇的话,现下有些脸红,这回道还有礼数了,也不知道李氏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他看来李氏根本不是说那种要私房钱话的人,他刚开始以为是姜氏这些天对她好了,她才有不该有的想法的。
“她们有她们姑娘家的,也该有像样的衣裳,秋收之后,二房那边茉儿定亲,听说还是镇里大户,咱家是省日子的农家,穿的不必要太好,但也要有身拿得出手的,以后要没有什么灾荒厄运的,合该每个人都添一两套,冬日里自然不必说,就是辛苦你,多做些了。”姜玲玲说道。
李氏接过布料放在膝上,姜氏说话越来越客气了,以前叫自己干什么不是理直气壮的,这会为着自己好,还说自己辛苦,“娘,这是媳妇应该做的,云儿两姐妹的也给我吧,就几身衣服,多做几天就赶出来了。”
“好,我给云儿买了些丝线,你看着用吧,云儿,等衣服做好了,你自己绣花色,冯管好不好都是自己的手艺,等哪天你绣的跟你茉儿姐那般子好了,那是能拿到集市上换钱的,那零嘴就不缺了。”姜玲玲说道。
“云儿,可以在新衣服上绣?”云儿不可置信,她不怕自己糟蹋好东西?而且她做得的铜钱能给自己买吃的?这个想都不要想,骗孩子吧,“云儿不吃零嘴,等真卖了钱,云儿也把钱给娘。”
“你一个孩子挣得,我拿你那点子钱干什么。”姜玲玲拿出刚刚苏建高给的一两银子,“这个是建高这两个月赚的银钱,我寻思你们也有自己孩子的,就是吃大锅饭你也有小家的日子,以后建高出去额外挣得的钱得给你们小家一部分,去年年成不错,没有那么多急用,从今开始就拿一半回去,想添些什么自己置办,但是家用不用管。”
就这姜玲玲也是占便宜的,但是她想全给,又好像不符合这个时代说法,给一部分也不是他们家先例,村里也有不少,这样孩子们还更愿意挣钱。
而且没有比较可言的,生活都难裹腹的人家,在一起吃大锅饭,那什么钱都应该进公用,一家老小先解决温饱问题,田地足够家里所有开销,像姜玲玲手上每年甚至能富余不少,攒着应急的都有。
而且这个时代散工收入不多,苏建高一面家里十亩田地的主要劳动力,农闲才出去做散工,季节天气等等都会影响收入,两个月得一两已经是农闲时很勤快肯的人了,还得运气好,有工给你做。
苏建高可是就连大冬天也时常套着薄棉衣出去找活干,运气好,一年也能带回来近三两上下的银子,他是苏长青带出来的,总比其他村里人能找到活,这也是三房为什么要比村子多数越过越好的原因之一吧。
“娘,我爹不在家,就我这一个劳动力,这么一大家子吃喝,给我们一半了……”苏建高急忙站起来,娘肯定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了,他真没有这个意思,红着脸解释的磕磕绊绊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家里田地等秋收不还是有进项的,收了粮食,一年吃喝足够了。倘若是个灾年荒年的,或者有什么大出项,我也不会跟你们去分账的。”姜玲玲说的并不夸张,十亩田地,这村子多少人户一亩三分地的在一家子吃喝,这才是家里这么多年主要进项和劳动重点。
“再说你娘我现在也不是不挣,今天去镇上卖了红薯,还给铺子卖了绢花,我有手艺,以后能挣着一点,云儿几个毕竟是我名下的孩子,你们是兄嫂的义务,但也没有爹娘的重,这点我分的很清楚。”姜玲玲说道,她不想说太多,自己价值观就是如此,对于苏建高,他的养育之恩也不是自己,自己和苏长青名义上夫妻,她没法子用苏长青的功德跟原主一样对两人吆五喝六。
而且苏长青也没有把人当拖油瓶,当儿子一样养的,平理而论,苏建高一直在赚钱,且苏建兴至少未来十二三年不会成家,苏建高加上之前几年,也就是说他要任劳任怨十七八年苦干,撇去任何风险因素,未来十二三年满打满算得二十两银子好了,换成田地差不多四亩。
就等于主业工资全部上交,休息时间做个外快的钱才可以留一半,就算到分家另过,半辈子节省用公用,不花自己一分钱,私产能得四亩田地,还要没灾没难的。
提到分家,这里宗族还有一个规定,苏建高没法分到田地的,三房的田地必须是给真正的苏家子孙,就是过继别房的孩子也不会给苏建高,姜玲玲也搞不懂这什么人订的鬼规矩,这也是前头那个杜氏拼命想生男孩的原因,不过让女儿招亲上门女婿也是可以,就是村里人笑话!
姜玲玲理解不了这种封建思想,即便她在现代都还看到过这样的思想的人,有一年到偏远山村普法,村口一家最旧的房子,挂着‘精[准扶]贫户’的牌子,一家七口五个女儿,最大的一年级,小的抱手上,男的一个人挣钱养活全家,妻子精神残疾,连自己穿衣服都不会,村里人说二女儿去年得病,户口没上,医保没交,已经死了,就这么苦哈哈的,还要生,听着就让人生气!
可这现实的就发生在那,姜玲玲没想到,她现在自己掉进了‘福窝’了,但是这个家她是掌家人,必定要先在内部消弱。
姜玲玲又缓缓和说道:“我知道以前脾气有些执拗了,有些重男轻女的老观念,自从那次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我觉得男娃女娃都一样,你们两口子刚刚新婚,别听我从前的乱说话,既然村里风俗女娃满月不办酒,但作为奶奶的,给孙女添东西是一样的,要我说,咱家孩子都是真的不错,男的本分聪明,干活上手就会,女娃都灵巧懂事,不比谁家的男娃差!”
姜玲玲几句话把几个人都夸了一遍,表明自己的正确三观,才拿出今天在银楼挑的小银手镯。
李氏不知所措的搅着衣角,是银镯子,天哪,听说二房王氏生了孙子,二伯在满月给了长孙银项圈,二房的富贵自然不是她们能攀的上的,但是二房要是生的闺女也不至于给银镯子呀,银镯子可要两三百文呢。
“娘,这,这可使不得。”
“这可是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们两口子,对了,孩子名儿还没取好,虽然不用上族谱,族长没来催,也得给里正报个名登记才对。”姜玲玲说道。
“唉,娘刚刚说女娃们灵巧懂事,灵跟娘名字重了,这个巧字可好?”苏建高忽然想到。
“巧儿。”李氏笑着点点头,虽然她们夫妻两个生的是女娃,可两个人都喜爱的很,以至于孩子名字一直定不下来。
“小巧玲珑,心灵手巧,秦观有诗《鹊桥仙》中说:‘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是个好姑娘名儿,那就巧儿吧。”姜玲玲点点头。
“唉,娘是识字的,知道的多,那肯定错不了。”苏建高点点头,想当年爹想教自己识字,他硬是脾气执拗的不肯学,也不愿去学堂,他看来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早早的跟大房大伯家几个堂兄一般去学工了,能换点银子,要不然大李氏不得唾沫淹死爹了。
他很懂事的去干活了,虽然当年成亲,大伯娘大李氏又千方百计的要自己跟她娘家侄女相看,他本来是不喜欢大伯娘处事的,可看到李氏乖巧朴实的样子,他才同意的,这方面苏长青给了他足够的选择权,还劝他不要总委屈自己,加上定亲彩礼,苏长青也是当亲儿子一样给的正当的,要说李氏的家境,要媒人压一压也无不可,最后连征兵也一家之主的苏长青自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