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方咏宁厌恶若尔的根本原因。她无法对在外不归家的方咏康怎么样,也无法对老爷子十分疼爱的方岱岳怎么样,便将怒气全部发泄到没人要没人疼的方若尔身上。陶颖从小受母亲影响,对若尔的厌恶程度丝毫不比她母亲少。之前学校里的流言之所以会散的那么快,也是她在后面推波助澜。她外表娇弱,内心却和她母亲一样要强,在学校也是文艺骨干,对于学校的各项活动都十分积极,自然也认识了不少高年级的同学,她只要从中煽风点火的说几句,都不用说太多,自然会有人替她散播出去,这才使得为什么短短时间内,连高年级的同学们都知道,方若尔是个白痴、弱智、暴力狂。每天回到方家看到方若尔那像是被踩到深渊里的表情,陶颖便痛快不已。也因为如此,那段时间她才没有找过方若尔的麻烦,因为该做的该踩她都已经暗暗的做完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方若尔不知道哪里走的狗屎运,居然攀上了叶慎之。☆、方岱岳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小小年纪却十分敏感的他紧紧地抱着若尔不撒手,肉嘟嘟的小脸埋在她腰间。他虽然小,却也知道这个家里谁对自己好,谁会经常悄悄的在私底下欺负自己。若尔抱不动他,便紧紧搂着他,一副保护的姿态戒备地看着客厅中斗嘴吵闹的大人们。小张站在厨房与楼梯遮掩的地方,悄悄朝若尔招了招手。刘嫂一直在客厅里站着,位置同若尔差不多的地方,一眼就看到小张,当下眉头一皱,“在那里鬼鬼神神的做什么?有话不出来说?”小张闻言尴尬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碗堆满了菜的饭。她呵呵地傻笑着:“我……我看小小姐回来的晚,晚饭没吃……”方咏宁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被女儿这么一抱一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知道自己又中了方夫人的套,心中恨极,一看方若尔杵在那边看着,便冷哼一声:“你怎么知道她没吃晚饭?我倒不知道我们方家需要一个佣人自作主张了,刘嫂,这么不懂规矩的人,你也该好好教教。”刘嫂在方家干了几十年,看着方咏宁兄妹长大,闻言刻板的脸上表情十分恭敬地微微弯腰说,“是,大小姐。”方老爷子白日处理公司的事情,原本就是十分疲惫,回到家中也不过是为了享受片刻安宁,可惜儿子女儿都是一副斗鸡脾气,越发衬得方夫人小意温柔有多么难得。他还没死,儿女们便为了财产争来斗去他也十分烦躁,“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论她在外面有没有吃过,只要她想吃,都不许拦着,小张,把小小姐带下去吃饭吧。”方夫人见他神色疲倦,体贴地在他两边的太阳穴上轻轻按压着,低语道:“老爷,累的话去楼上歇着吧?”老爷子叹口气,“走吧。”这也是他格外看中方夫人的地方,从来不争不吵,安安静静的,就连她生的儿子也是一副对家业没兴趣的样子,情愿混在女人堆里,几年都不回来一次,听说最近又折腾出了什么连锁饭店。方咏康虽然不争气,但和只知道争权夺利的大儿子大女儿相比,方老爷子的心偏到他那里也不奇怪。前妻的去世他也心中有愧。那时前妻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两年,连自己的生活起居都无法自理,他那时还处于男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候,白天在商场拼搏,晚上回到家还要忍受被病痛折磨的妻子的怀疑和爆脾气,也是在那时候遇到了现在的方夫人。方夫人同样是戏子出身,她在明知道他有家室的情况下,还愿意做他外室,说是为了爱,他却岂能不知真实原因?只是那时妻子两年折磨让他疲惫之极,明知方夫人为了什么他也不在意,他要的也不过是她的温顺温柔让他在外面打拼回来时可以得到短暂的休憩罢了。他一直瞒的很紧,可这件事还是被当时已经病重的妻子知道,妻子性格刚强,像是多年的怀疑一下子得到证实似的,居然引发了病症就此去世。他一直愧对前妻没有娶现在的方夫人,直到后来她怀孕,他见她这些年也一直安分守己才娶了她。但在方咏宁兄妹心中,他们的母亲是现在的方夫人害死的,如果不是她让母亲知道她的存在,母亲怎么会被活活气死?上一辈的事情若尔并不清楚,她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接过晚饭牵着方岱岳坐到后门的院子里,对着夜色安静地扒拉着晚饭,眼睛透过宽大奢华的院子看向墙的外面。这道墙像一个围城,将她困在了里面。外面的人想要进来,里面的人想要出去。方岱岳已经吃过晚饭,但小孩子就是这样,看别人吃东西的时候,哪怕肚子是饱的,也喜欢跟着吃几口,若尔便一边喂方岱岳,一边吃饭。她忽然想到,柚子也没有吃饭呢,他回到孤儿院还有晚饭吃吗?若尔想着,便将手中的碗往地上一放,急忙往院子里的树上爬去,站在树干上看着院子外面。别墅区树木繁多,绿化面积十分大,站在树上入眼全都是葱郁的绿色,根本看不到树丛里藏着的人,她自然也没有看到自行车和颜佑之。方岱岳便迈着小短腿站到树下,有样学样地手脚并用往上爬,爬不上去就急的在树下嗷嗷叫。颜佑之和她方家别墅的方向南辕北辙,他每天花半个小时送方若尔回家,还要再骑一个小时回孤儿院。回到孤儿院之后就没有饭了。他每次回去都会经过离孤儿院不远处的菜市场,菜市场门口有个卖米粮和馒头的地方,馒头一块钱两个,又大又白,煮热了又香又软,冷的时候便硬的像块砖头。在颜佑之幼时的记忆中,他是从来没有吃过这些东西的,端到他面前的食物都是精致再精致过的,就连粗粮馒头,也是磨得格外精细,必须是分外香软,才会拿到他面前。他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吃这些了呢?他咽着口中已经冷了的馒头,仔细地回想着。是父亲去世之后?还是母亲去世之后?还是被那些如狼似虎的亲戚想着将他扔出去的时候?呵。他讽刺地笑了笑,自从被人贩子拐走之后,他就已经学会了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知道该在什么的时候,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许是年幼时候过的太幸福,幸福的很小很小时候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才会让他对那些在他父母双全的时候是怎样一副谄媚的嘴脸,在他父母去世之后又是一副丑陋的嘴脸的记忆十分深刻。他垂下目光,将口中的馒头全部咽了下去,又买了两个装在书包里,骑着车回到孤儿院。这是方家出资建造的孤儿院,许是他是方老爷子派人送来的,大家都知道他救了方氏企业董事长的孙女,又资助他从小到大的学费,还和方老爷子孙女一起读贵族学校,谁都不知道他将来能走到哪一步,所以孤儿院的人都对他留有三分客气。不是因为他小小年纪就早熟的令人心惊,而是在加仑学校里积累的人脉。方老爷子可是说了,从小学资助到大学。小学到大学十多年同窗情谊,就是一头蠢猪,在那样的环境下也能交到几个朋友,况且这孩子还长了一张皎如明月的脸。颜佑之将手中的课本扔到一边,拿出从别的同学那里借来的四年级课本。他现在学的这些,在他很小的时候都已经学过了。之所以还留在一年级不过是因为……不过是因为……她。他在那里守了三年,才终于等到的机会,等到的她。在她独自一人从那别墅区走出来的时候,他是多么的欣喜若狂。是他打电话告诉的那些人贩子她的位置,是他故意找了个耳机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