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李如诗才好像刚刚看到宣景一般,收敛了对着宣旭时候的笑容神色冷淡地说:“陛下这是赦免你的罪过了?”母子一年未见,开口便是问责的架势。“是。”“陛下仁厚,你也不能托大。且就算陛下不计较,你心里也该愧疚!那两万俘虏不是人命吗?怎能说杀就杀?”李如诗越说眸中的嫌恶越重,“小小年纪便如此残忍阴狠,当真是没心没肺!自己狠毒也就罢了,可莫要连累了王府!”宣景抬头,冰冷而犀利的目光看得李如诗一愣,心下陡然升起一股寒意。“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是你的母妃,还说不得你了?!”宣景眸光冷淡,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母妃深居简出,不了解边关战事,还是莫要指手画脚的好,即便是父王也并未觉得我残忍阴狠。母妃是女子,心性软弱,听不得战场血腥,我能理解,只是日后关于边关战事,母妃在王府里说说也就罢了,万不可到外面去宣扬,免得被人嘲笑不懂战事还牝鸡司晨。”“你!你!”李如诗蹭地一下站起来,脸上气得通红,“你就这样跟你的母亲说话!”宣景不为所动,依旧言辞冰冷,“母妃是我母亲,但首先是王府的侧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母妃心中最好有数。”李如诗气得胸口起伏,呼吸都有些不畅,她、她这是被这个逆子教训了?边上宣旭眼看事态超出控制,原本还想让母妃多训斥宣景两句杀杀宣景的锐气,这会也只能赶紧劝和,他的目的可不是跟宣景闹得水火不容。“母妃息怒,阿景并非有意顶撞母妃。阿景,赶紧跟母妃认个错!”“我可当不起他认错!”李如诗满眼怒火地瞪着宣景,“他这是自恃军功在身就不把我这个母妃放在眼里了!我看陛下就是过于宽和,如此不孝狠毒之人就该夺了他昭武将军之位打发到西北苦寒之地服役去!”宣景冷冷勾起嘴角,仿佛毫不在意李如诗的诛心之言:“母妃若是觉得陛下该重罚我,那就去找父王,让父王去跟陛下建议,或者母妃到外面去找交好的命妇诉说我的不孝狠毒,让御史到陛下那里去参我一本。但我还是要提醒母妃小心祸从口出,毕竟如母妃所言,莫要连累了王府。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二哥和母妃说话了。”说完便利落地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李如诗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心口闷得厉害,喝了侍女分上来的安神茶又在宣旭好一番劝慰下才稍稍平复心绪,一缓过来就又开始跟宣旭絮絮叨叨地数落着宣景的“劣迹”。谁是谁爹?都说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可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世上就是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李如诗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当年宣景出生时,宣旭已经两岁,李如诗几乎将所有的母爱都投入到了长子身上,宣景的到来算是个意外,也不在李如诗的期许之内。怀着宣景时李如诗很不舒服,孕期反应极大。且那段时间本该是她在王爷面前固宠的时候,却因为意外怀有身孕不便伺候王爷而让魏侧妃钻了空子,重得王爷的喜爱。这就让李如诗有些迁怒还未出世的宣景。而小小的宣旭却十分懂事,不吵不闹,对她很是贴心,这一对比就难免更加偏心。后来宣景出生,却又是那样“克父克母”的命格,就让李如诗更加不喜欢起来,深深觉得这孩子就是投胎来找自己要账的,是她前世的孽债,巴不得赶紧将其送走,最好永远不要回来王府。每年年关宣景回来时她就觉得胸口闷闷的不舒服,便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对宣景也越发不待见。当然这些不能让王爷知道。作为厉王的枕边人,李如诗当然知道对于宣景“克父克母”的命格厉王看得越来越淡,相反,甚至因为宣景在边关屡建功勋而对这个儿子有了几分另眼相看的意味。况且李如诗觉得宣景惯会做戏,在旁人面前总是表现的天衣无缝十分孝顺懂事的模样,她要是做得太过也会让王爷不喜,觉得她为母不慈,便也只能在有王爷在场时与宣景虚与委蛇,私下里却从不给宣景好脸色。一想到宣景这次回来应该会长留京中,李如诗就觉得胸口又疼了。另外一头,宣景离开海棠苑后就回去自己的院子,不意外地看到该是翻墙进来已经久等多时的荣启和陆潇、胡靖。宣景常年征战在外,这院子却还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用想也知道该是面面俱到的高满的功劳,李如诗是不用想的。荣启摇晃着折扇笑得一脸狐狸相:“让我猜猜,厉王没少对你说教吧?不过既然陛下都不罚你了,他最多也就叮嘱你两句,让你日后行为谨慎些,不要意气用事,对不对?”宣景笑了一声,“你倒是了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儿子。”“嘿,不一定得是父子才能了解啊!咱俩也算是互相了解,谁是谁爹?”噗!一旁的陆潇和胡靖忍不住笑喷,在宣景看过来后又立即恢复正色。荣公子敢这么跟将军开玩笑,他们可不敢。宣景转头对荣启道:“说正事,我让陆潇协助你去调查进城时混在百姓中的那些假称卢鸿关的人是怎么回事,尽早给我答复。”陆潇一愣:“假称?难道他们不是卢鸿关的百姓?”宣景:“之前却有卢鸿关百姓跟随,但我已经让人送他们回去,而且这些人的口音根本不对,你们没注意到?”陆潇和胡靖低头,他们是听出来有点不太对劲儿,但当时太高兴终于有人为将军说话了,就也没多怀疑。不后悔宣景:“你们就是觉得这些人是在为我说话,就该是”自己人”,便不多想了是不是?可你们就没想过他们有可能另有所图?若是面上为我说话但实则包藏祸心又该如何?须知兵不厌诈。冲锋陷阵你们都是好手,怎么平日里就是不爱动脑子?”陆潇和胡靖头垂得更低了,也真心觉得将军教训的对,这是京城,不是边关战场,他们就一时放松了警惕,当真不可取。荣公子还曾特意告诫过他们,京城的“战场”并不比边关简单,是他们疏忽了。荣启收起折扇戳了戳宣景的胸口:“你啊你,疑心还是这么重。不过谨慎些也是应该的。得,我就受受累,去帮你查查。”陆潇抬头看了一眼荣启,以他对荣公子的了解,需要“受累”的活计肯定会落在他头上。扑棱扑棱,墙头上落了三只小鸟,站成一排时不时地歪着头看着四人。荣启:“你们厉王府的家雀可真肥,瞧瞧那小肚子,那叫一个圆滚,不过还是怪可爱的,让我都想养两只玩玩儿。”说着又转头看向陆潇和胡靖,“你们将军这块木头就不指望他能好好养小动物了,你们俩要是有心改日我送你们几只毛色好看的观赏鸟养着。”陆潇摇头,他对这些小动物最大的感觉就是在边关粮草不足的时候去打野味儿回来烤着吃。胡靖目光向往,但还是遗憾着拒绝了,又不无羡慕地说:“我小时候看邻居家养了只灰色的小狗就特别羡慕,也想养些猫狗或者鸟儿,但我娘说她不许家里同时有两个畜生。”荣启、陆潇:……这该是亲娘无疑了。入夜,之前落在厉王府宣景院中的那几只麻雀飞到了谢府谢恒的院子里。谢恒在现代里也养了不少动物,花鸟虫鱼什么都有,年纪轻轻就已经经验丰富,能自己配制出独一无二备受各类小动物喜欢的吃食,不少经常在花鸟市场遛弯儿的大爷甚至是一些商户每回见他来还都要特意跟他打听这些事,想学学他是怎么配饲料的。穿回到古代,为了拓展自己的业务范围,谢恒自然也要配制出这些美味独到的饲料才能招揽到更多的“员工”。且因为这个年代的原材料更加天然绿色,搭配出来的饲料味道也更好,在这十里八街深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