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没好气地丢了他一句:“臭不要脸!”他却不已为然。果然这个“海归”的思维方式已经完全脱离中国国情了。如果说昨天晚上我在听说了哥哥的事情后,脑袋里是一团乱麻的状态,那么经过一晚上的沉淀,此刻我多少冷静下来。这和我的性格有关系,我是不太容易激动或者暴怒的人,加上这两年一直写恐怖和侦探小说,看过很多类似的书,心理承受能力也提高了不少。姑且先不去管那盒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现在首先要弄清楚的还是哥哥的去向。这个就比较容易了。不管郑柯是因为什么原因回来的,可他现在毕竟是回来了,不回家去看一看实在说不过去。所以吃过早饭之后,我一直在和他争执这个问题。我的立场很明确:“既然哥哥拜托了你,而且东西又是寄到你那里的,你要插手这事,我没意见。但是好赖你也三、四年没回来了,最起码要回家去看看。不管你和郑伯伯关系如何,他是你老爹啊。”而郑柯却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赖皮样,习惯性地用一双魅力无限的眼睛放电,以不变应万变的“神功”和我周旋。他说:“苗苗啊,你看现在时间多宝贵。蓝宇那家伙搞不好真发生什么意外了,你再不抓紧的话,实在对不住你老哥。你看,老爹是我的,老哥是你的,你总该选一个吧?”“不要偷换概念好不好?你老爹和我老哥并不冲突啊!”我想了想,接着说,“你看,先不说哥哥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如果这事真的很麻烦,我们是没办法单独解决的,到时候也许还会求助于郑伯伯。”闻声郑柯的表情突然变了一下,他收起笑容,用十分认真的口气对我道:“苗苗,这事先不要惊动那个老头子。”我一愣:“这又是为什么?”“我觉得很多事情蓝宇并不想太多人知道。如果连你都要隐瞒的事,你觉得会是什么?”郑柯看起来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是在关键时刻,他总是能说出让人意外的话。不过经他这么一讲,我的脊背隐隐透着凉意。是啊,居然连我都要隐瞒,会是什么事呢?哥哥一定有他的道理吧。见我若有所思的样子,郑柯接着说道:“你看,蓝宇既然把东西寄到了我那里,就证明他是信任我的。现在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帮你。所以我势必要留下。而且我这次回来,也并没有打算让家里知道,这样可以少很多麻烦。”我得承认,郑柯的话是有道理的。于是点了点头,也不再跟他罗嗦什么。见我妥协,郑柯的表情也变得松弛下来,当然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这样一副轻浮不正经的样子,这次见面,除了相貌上改变特别大之外,感觉他的性格并没有太大转变。我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说,郑柯一直微笑,听我讲完直夸我厉害,说没想到我可以这么冷静地分析这件事。他本以为我一听完肯定会哭个没完,然后便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告诉我,想自己回来之后,私底下偷偷调查。昨天一进来就在书房里翻资料,也是想查查看,关于那黑木盒子里的东西有没有记载。不过见了我之后觉得稍稍有些惊讶,说的确有些小瞧我了,不该始终把我当小孩来看。像我这样独立成长起来的人,可能过于成熟了吧。言归正传。我和郑柯商量了一下,很快达成了一致:马上动身去哥哥所在的研究所,将他这次出行的目的地搞清楚。为了节省时间,郑柯专门租了一辆车,一路上不知道他是想秀一下车技,还是一时没适应国内的路段车况,总之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得飞快。最后我手扶额头,很无奈地对他说:“大哥,你好赖问一下路线行吗?你都开到哪来了?”他这才意识到搞反了方向,悻悻地调头。最后车停在研究所门口的时候,我都快吐了。我扶着车门缓了半天,郑柯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恨得牙痒痒的,最后想起一件十分关键的事,对他说:“你这美国驾照在中国能用吗?”“能啊。”他回答得十分肯定。我纳闷:“你怎么知道能用?”谁知道他一指那车:“我不都开这来了嘛!”真无语了。不过眼下这种情况,想多了也没用。于是懒得跟他计较,径自一个人朝所里面走。郑柯那大长腿两步就跟上来了。我心想,搞不好这个家伙比以前还能惹麻烦。哥哥实习的研究所我只来过一次,而且还没有进去。那次是因为哥哥把一份很重要的材料忘在了家里,急着叫我送来。我来的时候他站在楼下,把东西交给他我就直接回去了。其实对于这种地方,我是没多少兴趣的,在我看来,这地方多少有些沉闷,不是一大群人对着一样古物研究,就是翻看各种各样的资料,即使满屋子全都是人,往往也没一个大声喘气的,安静得过分。在不写小说的时候,我多少是有些聒噪的,实在受不了这气氛。即使没来过,但哥哥所在的小组我还是知道的。我们在一楼的一个房间里询问了一下,很快找到了楼上。这里果然像我料想的一样安静,连走路的声音都格外清晰。偌大的研究室里,有4、5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凑在一起,因为背对着门的缘故,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东西我看不太清楚,不过其中两个戴着手套,正拿着一枚放大镜仔细琢磨着什么。“这怎么弄得和医院似的?个个都一副白衣天使的打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走错了。”郑柯挤在我的身后,他这突然一出声,我那颗脆弱的心顿时“扑腾”了一下。他的嘴巴刚好对着我的耳朵,周围又太过安静,我都快把他的存在忘记了,这一声着实让人惊吓。我转过头,怨恨地瞪了他一眼,可那一瞪不打紧,我再次受到了惊吓。不知道什么时候,郑柯的身后竟然冒出了一个人来。用“冒”这个字眼,绝对是不过分的。因为这一路走过来,在走廊上我们俩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路过的几个研究室,也只有两个里面有人,并且人数都不多,不是在查资料写报告,就是像里面这群人一样观察着什么,并且两个研究室离得都非常近。这里出奇的安静,如果有人走动,在大理石地面上很容易发出声响,除非他是猫,不然我和郑柯不可能全然没有察觉。而那人此时正贴着郑柯,离得十分近,身型向前,看样子也是正向研究室里打量,我这一回头,刚好和他四目相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啊”了一声,整个人下意识地向后退。这完全是本能反应。可我忘记了自己正在门外朝里面看,这一退不要紧,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郑柯被我那一叫搞得莫名其妙,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我已经一头栽进门里去了。这一下摔得实实在在,疼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疼并不是主要的,关键在于我的出场,对于屋子里的那几个人来说,绝对也称得上是“冒”。我强忍住疼,十分尴尬地从地上站起来。再看过去时,几双眼睛果然都在齐刷刷地冲我行注目礼。郑柯显然也发现了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过我没留意到他是不是和我一样惊讶。此时他也进来了,当然是用走的。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郑柯很不要脸地把我出卖了。他说:“苗苗,你看你,怎么又搞个人主义。进来的时候也不叫我一声。瞧你把人家吓的,怎么不敲门?”我心想,我靠,这能怪我吗?而且怎么寻思郑柯这话里话外,都有拿我调侃的意思。考虑到我现在的位置比较被动,也只好把气往肚子里咽,赔笑道:“对不起,各位同学,实在对不起啊。”“你们有什么事吗?”站得靠外面一点的戴眼镜男生开口询问道。当然此时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友善。这也不能怪人家,如果换成是我,正全神贯注研究东西时,有陌生人连滚带爬地冒出来煞风景,我也会发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