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闪着红灯,周含瑞也变了神色,“这是怎么了?”
顾思远保持镇静,三下两下控制住他,亲他的额头和唇角,再一下下刮着他冰凉的耳廓“小宝,告诉哥哥怎么了?是什么吵?”
他不安地摇头,胸口大幅度起伏着,喉间渐渐出现倒气声,濒临决堤之时,林乐予终于被击垮。
豆大的眼泪掉了出来,林乐予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狠咳了两声后终于哭出了声,这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也是顾思远从来没见过的崩溃。
嘶哑的哭声盖过所有医疗器械运作的声响,林乐予哭得浑身痉挛,浑身上下都是刀扎一般的剧痛,失去光泽的栗色卷发被冷汗浸湿,软塌塌地分散着贴在惨白的额头上。
“嗬……呜……哥……哥哥……”他哭喘不止,眼泪很快濡湿了顾思远的衣料,“我想……我想……”
顾思远把人抱起来,不停地吻去他咸涩的泪,极力压下心尖的犹如电击一般的震颤,凑近他柔声道“想什么?小宝不急,慢慢告诉哥哥。”
林乐予紫绀的唇瓣颤抖着,灰暗的双眼恳求着望向顾思远,委屈极了“呜……我想……想……回家……”
“疼……想……回家……”
“咳咳咳……呃……哥……哥哥……求……求你了……”
顾思远胸口一窒,满心的酸涩瞬间冲红了双眼,住了这么久院,林乐予乖巧极了,从没主动提过一个要求,从没对他对别人有任何的不满,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哪怕是发病,发烧,疼得受不了,醒来第一句永远是“哥哥……对不起……”
这么长时间提的唯一一个要求只是想回家。
顾思远忍着心痛细细地观察着他,将近两个月的治疗里,怀里的人可以说受尽了折磨,病情时好时坏,药物的副作用,无休无止的疼痛缺氧,噩梦惊厥,没有一点怨言。
手,胳膊,胸口,没有一处好皮肤,青青紫紫的针眼密密麻麻地占满,人更是瘦脱了相,像是一颗蒲公英,轻轻一吹便消散了。
和五年前的他判若两人。
太受罪了。
周含瑞也没忍住红了眼,强装冷静道“不能哭了,要休克了,我去拿镇定剂,你先哄会。”
顾思远心疼蔓延到手指尖,嗓子也情绪化地哑了,他轻拍着林乐予的后背,却摸到他瘦到凸出的肩胛骨,鼻尖一阵酸涩,“好,乖宝不哭了,哥哥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林乐予哭得近乎昏厥,像是把这么长时间积攒的伤心与委屈尽数发泄出来,冲破身体病弱的限制,肆无忌惮地痛哭一场。
他一下下抽抽着,把自己越缩越小,毫无安全感地藏进顾思远怀里“回……嗬嗯…回家……”
周含瑞带着镇定剂回到病房时,林乐予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被哄睡了。
整个人安安静静的。
周含瑞来帮林乐予下掉身上连着的监护器械,在他心口处贴上硝酸甘油贴片,把氧气接口接进易携带的氧气枕里,在顾思远给林乐予套衣服的时候去外面推进来一个轮椅。
顾思远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沉声道“不需要。”
随即一言不发地把人裹成了个小球,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把人慢慢扶正,扶着林乐予软软的脖颈将脑袋轻轻搭在自己肩膀上,托着臀部把人抱了起来。
林乐予乖顺地贴着他。
“麻烦把毯子帮他盖一下,再帮忙戴个口罩。”顾思远对周含瑞道。
周含瑞帮着忙也不忘嘱咐道“回家之后一定不能松懈,尤其是夜里,顾总要辛苦些仔细看护着,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叫我。”
顾思远担忧地贴了贴林乐予的额头,回道“嗯,多谢,辛苦了。”
周含瑞正正领口,装模作样道“哎!应该的!谁让我医者仁心呢~”
司机早早在医院门口等着,看着老板抱着人出来便下车去帮忙,他接过周含瑞手里的氧气枕,等顾思远以抱小孩的姿势横抱着林乐予坐进车里再递进去。